古觀檐角的銅鈴浸著陳年血銹，李相夷的劍尖挑起半幅蛛網。蛛絲在暮色中泛著靛藍幽光，分明是劇毒蠱蟲的巢絲。

笛飛聲的刀鞘擊碎三丈外的滴水獸，獸口滾出顆琉璃珠，正映著北斗倒懸的星圖。

“坎水位有東西。“李相夷的腕間金鈴突然沉寂，蠱紋泛起霜白。他足尖點過龜裂的照壁，驚覺青磚縫隙滲出黏稠黑液，蜿蜒成二十八宿的紋路。

笛飛聲的悲風白楊內力震開斑駁殿門，腐朽的檀香氣混著尸臭撲面而來。三清像的眼珠突然轉動，玉清掌中拂塵暴長，三千銀絲纏向李相夷咽喉。少師劍斬斷塵尾的剎那，斷絲竟化作赤鏈蛇群！

“離火位！“李相夷旋身躍上供桌，劍風掃落百年燈油。笛飛聲的刀尖擦過燭臺，鎏金內力引燃滿地油漬。火蛇在烈焰中扭曲成星蠱，爆裂的漿液蝕穿地磚，露出下方玄武七宿銅符。

銅符嵌在青銅龜甲上，龜背裂紋恰與李相夷掌紋重合。他正欲取符，整座古觀突然傾斜。三清像轟然坍塌，露出背后繪著《安魂咒》的玉璧。笛飛聲的刀鞘抵住他后腰：“是反卦。“

玉璧上的殄文在火光中蠕動，李相夷的蠱紋驟然刺痛。他咬破指尖將血抹在龜甲，銅符竟自行飛入懷中雙魚佩缺口。地面塌陷的瞬間，笛飛聲的玄貂裘卷住二人滾入密道，頭頂傳來謝先生癲狂的笑聲。

密道石壁生滿肉靈芝，每朵菌傘都嵌著人眼。李相夷的劍氣掃過菌群，驚覺這些眼珠竟能反射劍氣。“閉眼走。“笛飛聲的刀柄纏上他手腕，鎏金內力化作絲線牽引方位。黑暗中，李相夷嗅到對方衣襟沾染的沉水香，忽然想起三年前南疆雨夜，這人也是這樣拽著他突出重圍。

水聲漸近時，肉靈芝發出嬰兒啼哭。笛飛聲的刀風劈開最后道石閘，月光如銀練瀉入洞窟——寒潭中央浮著冰棺，棺中女子額間蓮紋與李相夷如出一轍。

“巫咸國長公主，姒無月。“李相夷撫過冰棺銘文，蠱紋與棺槨共鳴震顫。棺蓋移開的剎那，女子手中玉簫突然化蛇，毒牙直取他咽喉。笛飛聲的鎏金瞳驟縮，徒手攥住蛇尾，黑血順指縫滴落冰面。

“你……“李相夷的金針已刺入他曲池穴。笛飛聲卻將死蛇甩向潭水，蛇血竟在月下凝成星圖：“這才是真正的玄武陣眼。“

寒潭沸騰，三百青銅劍破水而出，劍柄皆系著四顧門弟子玉牌。李相夷的少師劍突然悲鳴，劍氣攪碎最先襲來的三柄古劍。斷刃插入潭底，拼出姒無塵的生辰八字。

“原來如此。“笛飛聲的刀尖挑起玉牌殘片，“當年十二諸侯誅殺姒無塵，用的竟是四顧門先祖的劍。“

潭水化作血霧時，冰棺中的姒無月突然睜眼。李相夷腕間蠱紋暴長，金鈴炸成齏粉。笛飛聲的悲風白楊內力全開，玄貂裘裹著兩人撞破洞頂。身后傳來姒無月的嘆息，混著謝先生的尖叫：“星門已開！“

七月初七的月光猩紅如血，李相夷立在四顧門摘星閣頂。蠱紋自心口蔓延至頸側，與夜空中的天狼星遙相呼應。笛飛聲的刀鞘沾滿星蠱漿液，鎏金瞳中倒映著十二道沖天光柱——正是巫咸國十二星冢的位置。

“子時三刻。“李相夷咽下喉間腥甜，少師劍引動北斗星光，“待會無論發生什么，莫讓第三根光柱落地。“

笛飛聲突然扯斷刀柄流蘇纏在他腕間：“你的命是我的。“說罷縱身躍向震位光柱，金鈴刀劈碎三具青銅棺。棺中竄出的星蠱王振翅轟鳴，在夜空列成河圖陣。

李相夷劍走九宮，揚州慢劍氣凍住離位蠱群。腕間流蘇突然灼熱，他旋身劈開偷襲的謝先生。骨扇與少師劍相擊，迸出的火星點燃蠱霧。

“當年姒無月為保巫咸血脈，將儲君蠱種入四顧門孕婦腹中。“謝先生癲笑著避開劍氣，“李門主可知自己為何能使揚州慢？“

蠱紋驟然刺痛，李相夷的劍氣滯澀半分。謝先生的骨扇突化長劍，直取他眉心。千鈞一發之際，金鈴刀破空而至，笛飛聲的鎏金內力震碎七丈青磚：“他的命，輪不到你算計。“

星陣光柱突然扭曲，天狼星迸出血芒。李相夷的少師劍脫手飛向中宮，劍氣引動十二星冢共鳴。笛飛聲的刀鞘抵住他后心，悲風白楊內力如江河倒灌：“用那招。“

揚州慢與悲風白楊交融的剎那，夜空星斗盡數墜落。李相夷化作青光刺穿謝先生心口，笛飛聲的刀風卷碎最后星冢。姒無塵的殘魂在星光中咆哮，被雙魚佩吸入陰陽魚眼。

晨光破曉時，李相夷在桃林醒來。笛飛聲正以金針封住他周身大穴，腕間流蘇染著霜露。“蠱紋淡了。“刀尖挑起浸透血污的衣襟，“四顧門昨夜收到三百孩童，說是門主親衛。“

李相夷望著遠處炊煙，忽然輕笑：“桂花糖蒸栗子要涼了。“他抬手去夠食盒，露出心口淡去的蓮紋。笛飛聲的刀鞘掃落他發間桃瓣，在晨曦中劃出鎏金弧光。

漕幫的號子順風傳來，混著說書人的驚堂木響：“話說那日月同輝，雙星破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