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知道？便隨我回白國。”說完，雨霡霖轉身拿出一封密信，遞給風清生。“追殺你的人是云國宰相明慧。”

“實則不然，他僅僅是宇文玥的一條走狗。”

雨霡霖聽后，眼眸猛地一縮，難以置信地反問：“喔？竟是如此。我洗耳恭聽。”

“這些年我女扮男裝，代父從軍，為他宇文玥征戰四方，平定天下，護江山，到頭來竟換得他的猜忌與算計。”風清生自哂。

雨霡霖道：“你是女子，宇文玥是知情的，先利用你女扮男裝為他鞏固皇權，目的達到，又懼怕你成為威脅，于是，指使宰相拿你的女子身份做文章，逼你交出兵權，主動辭官。而你，為了云國的安穩，不顧個人榮辱，甘愿做個平民百姓？”

風清生拳頭緊握，指尖深深掐入掌心，但聲音依舊平穩：“我未曾想他們連我的性命都不放過！”

“好一個忘恩負義的小人。”雨霡霖拍桌，眸中寒意更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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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已晚，兩人約定明日出發白國，面見女帝。

夜里，雨霡霖深入皇宮，皇帝寢宮的頂上，輕聲拿開一片瓦，將迷糊香吹入寢殿，約摸一炷香時間，在嘴中含了蠶豆花(蠶豆花可抵御迷糊香)，蒙了面，才摸入寢殿內，寢殿內以云頂檀木作梁，水晶玉璧為燈，珍珠串連作為簾幕，大理石鋪地，黃金為柱礎。六尺寬的沉香木闊床邊懸著鮫綃寶羅帳，帳上遍繡灑珠金線的龍，風起綃動，栩栩如生，似真龍飛騰。

他進入帳內，坐在龍床邊，狡黠地笑了笑。

而后他將瓦片歸位，悄無聲息，看守宮門的士兵按時換崗，巡夜的將士還在巡視宮內。卻不知已有人來過，離去。

翌日，皇帝寢殿內，傳來各種雜聲，瓷器碎裂聲，桌椅倒地聲，皇帝的暴怒吼聲，婢女的哭聲，太監的磕頭聲，聲聲交雜，嚇得殿外的婢女太監，紛紛繞道而行。一時間，宮內人心惶惶不安。

“朕的寢宮，有侍衛，有錦衣衛，有暗衛，沒有一個頂用的。”皇帝眉頭緊皺，眼中燃著熊熊怒火。

“你們連個刺客闖入朕的寢宮都沒發現，還讓那刺客薅走了朕的毛發。”皇帝摸了摸頭頂的光溜，氣得捂住胸口，扶著案幾。“今日一事，這寢殿內，誰透露半個字出去，朕要了你們的腦袋，現在，你們都給我跪到外面去。”他眼中一片陰翳，周圍的氣壓瞬間下降。

“是。”太監，婢女，侍衛，錦衣衛都紛紛應道。

宇文玥轉頭，怒氣上漲，把案幾上的書，筆，墨，煙臺，摔在了地上。

外頭的一堆跪著的人又嚇得抖了抖。

他想起來今日要早朝，便不愿再耽擱下去，便叫喚了幾個婢女，替他穿衣，洗漱，梳妝。

梳發的婢女犯了難，只得用頂大點的金黃的冕旒(禮冠的一種)，將旁的發梳起，遮蓋住頭中間的禿了的一大塊，勉強算是保住了帝王的顏面，她擦擦汗，也是保住了自己的腦袋，撇了眼皇帝的表情，看著很平靜，她心中的石頭也算放下了。

宇文玥看銅鏡中自己的打扮，除帽子有些大顯得怪異外，其他與平常相比并無太大變化，眉頭舒展了不少。

他進入大殿，走向龍椅，雍容華貴。

“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看見皇帝出來，大臣拜見聲響起。

“眾愛卿平身。”宇文玥莊嚴低沉道。

太監尖銳地大叫：“有事起奏，無事退朝。”

“啟稟皇上，邊境戰亂加急，需速速出征啊。”頭發和胡子都已銀白的張右相顫顫巍巍地邁出一步上前，著急地說道。

而后有幾個大臣附議。

“朕已知曉，幾日后，鎮國大將軍便會出征邊境，你們無需擔憂。”他將手蜷曲，靠在龍椅邊上，懶懶地看著他們。

“啟稟皇上，古人云：‘君子正其衣冠’，皇上的冕旒有些歪了。”禮部尚書上前嚴肅道，禮儀舉止極其規范。

皇帝咳了一聲，扶正了頭冠，做得筆直。

“陛下的冕旒似乎大了些。。。”禮部尚書喃喃道。

宇文玥眼中的憤怒與不耐煩顯現出來，會察言觀色的大理寺卿越過禮部尚書，舉起笏板上前。

“啟稟陛下，近日，盛京之中，迭起女子失蹤之案，人心惶惶，輿論鼎沸。臣受命查辦此案，不敢稍有懈怠，日夜兼程，悉心勘驗，終得些許端倪。

經查，此系列失蹤案件，皆與兵部尚書府邸之公子明玨，似有千絲萬縷之關聯。李玨公子，身為勛貴之后，本應恪守禮法，垂范士林，然據目擊者言，其多次深夜外出，行蹤詭秘，且失蹤女子之中，不乏有人曾見之于左相近鄰，言辭閃爍，引人遐想。

臣又調閱府衙檔案，比對失蹤女子之時間、地點，發現其中規律隱現，似乎皆與明玨公子之行蹤相合。更兼坊間流言，雖不可盡信，卻亦非空穴來風，皆指其府邸之中，或有不可告人之秘。

臣深知，此案牽涉甚廣，稍有不慎，恐動搖國本，故行事極為謹慎。兇徒間來往書信，經字跡比對，正是兵部尚書之子布局，此為物證。根據被綁女子與落網的幾名兇徒描述樣貌，畫師根據特征作畫，畫出的人正是李玨。臣如實上稟陛下，懇請圣裁。

臣斗膽諫言，望陛下念及社稷安危，黎民福祉，下令徹查此事，以正朝綱，以安民心。臣愿親率大理寺上下，不辭辛勞，務必將此案查個水落石出，絕不讓任何宵小之輩，逍遙法外。伏望陛下圣心明察。”

大理寺卿白淼言語冰冷，帶著少年般的嫉惡如仇的氣性。

昨日，黑衣人趁夜秘會皇上，皇上至此方知宰相瞞天過海。皇上本意只想將風清生安全帶回，未曾想宰相竟欲致風清于死地，宰相竟連他的命令都不放在眼里。

“兵部尚書，”皇帝凌厲的眼睛微瞇，兵部尚書是宰相門下，那便殺雞儆猴，趁此打壓宰相明慧。他的聲音在空曠的朝堂中回蕩，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你身為朝中重臣，本應嚴于律己，教導子孫。然而，你的兒子李玨，卻涉嫌此等惡劣行徑，你可知罪？”

兵部尚書聞言，臉色瞬間變得蒼白，他跪倒在地，聲音顫抖：“微臣教子無方，愿領罪責。”

退朝后，養心殿里皇帝劍指宰相，氣憤問道：“誰讓你動她了？”

“陛下，隱患不能留。”

“是啊，這是宰相從小便教導朕的。”皇帝咬牙切齒，“可她不是。”

宰相看著近在咫尺的劍豪不慌張，“喜怒不形于色，好惡不言語表，悲歡不溢于面。這也是陛下從小便知的。一個風清生，陛下便如此，她還不是隱患？”

宇文玥丟下劍，笑道：“老師，朕跟您鬧著玩，您不會生氣的吧。”

明慧附和道，“陛下怎還是孩童心性？老愛與臣鬧著玩。”

“今早，黑風堂送來一具女尸。”聽此，宇文玥心中一緊。

“女尸？”

“這女尸正是風清生的尸體，不過被數支帶火的箭穿透胸膛，焚燒成了一具焦尸。”

“黑風堂果然好手段，現下尸體在哪？”宇文玥眼中陰沉，勾勾唇問道，“讓朕，辨認辨認。”

“陛下與風將軍從小相識，青梅竹馬，于是，臣便想帶來讓陛下見見。”

四個人抬著黑乎乎的尸體上前，放在地上。

“這衣裳，是朕送她的生辰禮物，這玉佩，是她父親贈予她的，身長只至朕的下巴。”他與她一同躺下，而后蹲在尸體跟前，“是她，明相，果然好手段啊。”

“陛下，節哀，臣先告退。”

宇文玥揮揮衣袖，室內便止留下他與她，滴滴淚落下，摩挲焦黑玉佩時，喃喃道：“你還在對嗎？”

一時間，兵部尚書被貶，明玨流放，傳遍云國大街小巷。

清晨，在一條被歲月磨礪得光滑如鏡的青石板路上，有一家餛飩店，店面雖不起眼，卻自有一番古樸雅致。店內，幾張雕花木桌錯落有致，墻上掛著的幾幅水墨畫。

店外雨絲如織，店內卻是暖意融融。風清生，身著淡藍長衫，手持折扇，眉宇間透著幾分書卷氣的年輕士子，緩緩步入店內，找了個靠窗的位置坐下。不多時，雨霡霖也踏雨而來，他身著青灰衣裳，頭戴斗笠，雨水順著斗笠邊緣滴落，兩人面對面坐著，點了幾碗餛飩。

“兵部尚書被貶，這其中可有你的手筆？”風清生壓低聲音地問道。

“事成，可還暢快？”雨霡霖眼尾含著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