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知意踩著十公分細高跟沖進私人影院時，裙擺還在往下滴水。三小時前她剛捧起第三座金翎獎杯，此刻妝發卻被暴雨沖刷得支離破碎，眼尾的亮片順著雨水滑進鎖骨。

陸硯之就坐在放映廳正中央的皮質沙發里，西裝革履與這個散落著爆米花紙袋的空間格格不入。熒幕藍光打在他棱角分明的側臉上，正在播放她十九歲那年的成名作。

“陸總好雅興。“

她甩開助理遞來的毛巾，水珠濺在深灰色地毯上，

“讓保鏢把我從慶功宴綁過來，就為了看盜版電影？“

遙控器在男人修長的指間轉了個圈，畫面定格在她被男主角按在玻璃窗上接吻的特寫。

沈知意呼吸一滯，這個鏡頭當年拍廢了七條，導演差點把監視器砸了。

“2013年威尼斯電影節最佳攝影。“

陸硯之的嗓音像浸過冰的琴弦，

“沈小姐知道這場戲的光源設計參考了哪幅名畫嗎？“

她攥緊濕透的裙裾，指甲幾乎掐進掌心。這個細節連她自己都不記得，對方卻將遙控器指向熒幕角落：

“卡拉瓦喬的《納西索斯》，用鏡面反射制造雙重凝視。可惜...“

他突然輕笑，“你當時的表情像在解微積分方程。“

放映廳陷入死寂，中央空調出風口嘶嘶作響。

沈知意突然意識到整面墻都是定制展柜，從她出道作的DVD到去年柏林電影節的場刊，甚至包括十五年前某本早已停刊的娛樂周刊——封面是她扎著馬尾在劇組吃盒飯的偷拍照。

“違約金三個億。“

陸硯之終于站起身，剪裁精良的西裝褲擦過她還在滴水的小腿，

“或者用五部商業片換你心心念念的《暗河》文藝片企劃書。“

他俯身時古龍水的氣息裹著熒幕上的雨聲撲面而來，

“沈小姐是聰明人。“

落地窗外閃電撕裂夜空，照亮他領針上的藍寶石，與展柜里某張電影海報上的深海如出一轍。

沈知意忽然想起三天前經紀人顫抖著遞來的合約，陸氏集團燙金的logo壓在她親手寫的導演闡述上，像枚鮮血淋漓的印章。

“陸總看過《楚門的世界》嗎？“

她突然踮起腳尖，潮濕的玫瑰香氣掠過男人滾動的喉結，

“當提線木偶開始思考牽線人的動機...“

染著丹蔻的指尖點上他胸口，“這場戲就該換導演了。“

男人神色自若，摟過一把盈握的腰俯身湊到沈知意耳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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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硯之的辦公室在凌晨兩點依然燈火通明。沈知意裹著助理送來的羊絨披肩，目光落在茶幾上的藍寶石袖扣——和那晚男人領針的材質如出一轍，此刻正躺在她三天前摔碎的咖啡杯殘骸里。

“沈老師，陸總說您可以隨便參觀。“秘書端著新咖啡進來時，

她正用指尖撥弄著窗邊綠植的葉片。蝴蝶蘭的根系纏繞著半截褪色絲帶，在月光下泛著詭異的青紫色。

轉角柜第三層的密碼鎖用了她的生日。

當保險柜里的牛皮紙袋滑出來時，沈知意終于明白為什么陸氏集團要收購那家倒閉二十年的影視基地。泛黃的劇組通告單上，“群眾演員：陸硯之“幾個字被紅筆重重圈起，日期正是她拍攝人生第一個廣告片的夏天。

落地窗突然映出男人的身影，鏡面折射將他切割成無數碎片。

陸硯之松了松領帶，喉結下方有道細長的疤痕：

“沈影后當年潑的那杯冰美式，毀了我最貴的白襯衫。“

記憶如漲潮般涌來。十七歲的午后，她在拍攝間隙撞見場務將少年按在道具間，白襯衫上沾滿猩紅顏料。她抄起咖啡潑過去時，對方后頸的玫瑰刺青在陽光下灼痛了她的眼睛。

“所以這就是你的報復？“

她舉起印著“替身演員勞務合同“的文件，簽名欄的玫瑰火漆與陸硯之鎖骨處的紋身完美重合，

“讓資本游戲滲透我每個...“

話音戛然而止。

男人突然扯開襯衫，心口處猙獰的燙傷疤痕上覆蓋著新的紋身——正是她去年在戒毒題材電影里設計的蝴蝶圖騰。拍攝時道具師失誤造成的燙傷，此刻正在他皮膚上振翅欲飛。

“當年你為我報警時，有個鏡頭NG了二十三次。“

陸硯之將她的手指按在疤痕處，脈搏在薄皮下劇烈跳動，

“你說過，真正的表演是讓傷口開出花來。“

警報聲突然撕裂夜空。沈知意轉頭望見大樓對面LED屏正在直播突發新聞：某新晉小花在《暗河》拍攝現場落水，濕透的戲服下隱約露出與她鎖骨處相同的玫瑰刺青。

陸硯之的低笑混著電子屏幕的電流聲爬進她耳膜：

“現在，該你教教這個贗品...“

他咬住她顫抖的指尖

“怎么演好一朵帶刺的玫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