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的壓力都聚集到了能否打通武平山,順利將蒙江水引流
“武平山那么大,要想打通它不是天方夜譚嗎?”汝安嘟著小嘴說道
“找到方法了”連日泡在武平山的莫愁一臉憔悴的走進來,但聲音依然沉穩有力
“什么方法?”
“我們實地測量了一下,確定了武平山西南角的一處山體是縱向距離最短的,比從中間開鑿的工程量要小很多,時間上能快一倍”
無憂其實并沒怎么聽懂,她對這些術語向來都不感冒,但她聽得出來,莫愁和杜若找到了最理想的開鑿山體的突破口
“那怎么開鑿哪?難道只能如愚公移山那樣單憑人力嗎?”
“先用山火燒,再澆之以蒙江水,蒙江水自西部冰山而出,江水寒徹無比,經過冰火兩重的考驗,山體就會變脆,這樣開山的速度就比普通的穿鑿快好幾倍”莫愁娓娓道來
“好主意,我就知道你和杜若一定能想到辦法”無憂很開心
莫愁笑的有些羞澀,她從來沒想過有朝一日自己的那些小興趣能派上用場,那種被人需要被人肯定的感覺是她之前從未有過的
從這一天開始,所有人都趕到了武平山。除了莫愁提到的水火的助力,無憂殷無右凌有時等還用上了他們的內力。開山工程進展的相當順利,
就這樣,一部分蒙江支流沿著打通后的武平山改道南境。當水道里涌滿江水的那一刻,滿月教一眾老小全都沸騰了,他們開心的跳著笑著,以后他們再也不用擔心沒有水源了,再也不會挨餓了。
“你們倆加在一起就是天下無敵了”無憂由衷的對著杜若和莫愁說道。
當杜若看到這么多人為了水源而歡欣雀躍的時候,他不得不承認自己也是開心的。雖然他好像一次次的在違背自己的初衷。他本想效仿祖父,在這紛繁復雜的江湖只做個看客,逍遙一生。若是天地與我并生,萬物與我為一,他又何必在乎生死,在乎爭端,可他眼見自己這些好朋友為了正義,為了幫助弱小,為了拯救生命而忘我投入,他又如何能置身事外哪?而且,此刻,他的心里是真真實實的感到快樂,開心。他笑瞇瞇的看著莫愁,回想著兩人在開鑿武平山的過程中發展出的種種默契,莫愁的聰慧讓他驚嘆,這個不愛說話的苑三小姐在杜若心里越發可愛起來。
此刻的莫愁臉上散發出從未有過的神采,她還是如往常一樣沉默,但那種因為做成功了一件事情而產生的喜悅和興奮是掩飾不了的。第一次,面對杜若的注視,莫愁沒有躲閃,也開心的回應著
解決了水源問題后,滿月教和新月教主似乎也沒了必須殺戮下去的最重要的理由。兩方終于坐下來和談了。
無憂靜靜站在院子里,享受著多日以來難得的平靜。不管此刻兩方的爭論有多激烈,起碼,兩個斗了百年的派別終于能坐下來好好談談了,這本身就已經是奇跡了
“別抱太大期望”李崇義給興沖沖的無憂潑了盆冷水“我見過太多爭斗了,像這種百年世仇,想通過一次和談就解決所有的問題是根本不可能的”
“可是,和平不是大家都想要的嗎”無憂不明白
“每個人都想要很多東西,想要和平,卻也不想失去已經擁有的利益,談判就看雙方能夠妥協到什么程度了。此前,新月教一直占據著優勢,此次比武雖敗,但白清淺不會在談判中做出太大讓步的,不然他沒法跟新月教眾交代,輕則自己這個教主的位子可能保不住,重則自己的性命都可能有危險。而元教主雖然深明大義,但背負著世世代代的血海深仇,他也不可能罔顧教眾的期望而一味讓步,何況,也許有些人并不想要和平,對于那些已經在爭斗中失去所有家人的來說,報仇比和平更重要。所以,這次談判很可能不會有什么好結果”
無憂的心漸漸冷了下去
“別灰心,這總是一個好的開始,有了第一次和談就會有第二次,總有一天,爭斗會停止的”李崇義不想看著滿腔熱忱的年輕人失望
無憂勉強的擠出一個笑容“我一直很欽佩您,還有集賢堂的張堂主,你們兩個都是我很尊敬的江湖前輩”
聽到張有光的名字,李崇義長嘆了一口氣“張堂主已經不在了”
“什么?!怎么會?”無憂震驚了
“張堂主久病纏身,想必你也知道”
“這么大的事我怎么沒有聽到任何消息?”無憂還是不肯相信
李崇義猶豫了一下,說道“有傳聞說張堂主是自殺,所以喪事辦的很低調,只請了張堂主的幾位故交好友”
“自殺?”無憂喃喃的重復著,一臉的不可置信
“儒家信徒講身體發膚受之父母,絕不可輕易傷害。自殺是江湖大忌,姑娘自己知道便好,張堂主這一生受盡世人的議論,就讓他安安靜靜的走吧”
李崇義離開后,無憂一個人在漆黑的夜里坐了很久,獨自消化著這個悲傷的消息。張堂主怎么會自殺?上次短暫的見面,無憂已知張堂主身患重疾,難道就因為生了病就自殺嗎?無憂是個特別堅強的人,她從不低頭,也向來看不起弱者,難道張堂主面對疾病低頭了嗎?如果是那樣,無憂就看不起他。不,那不是她尊敬的張堂主,張堂主是面對整個江湖非議而面不改色的英雄!無憂就在這兩種情緒里來回打轉,久久走不出來
是凌有時將無憂從無盡的低落情緒里拉了出來“我們不是張堂主,我們沒有經歷他經歷的病痛的折磨,所以我們沒有資格評判他,沒有資格說他是弱者。對于逝者,我們能做的只有尊重,張堂主絕對當得起我們的尊重”
“嗯”無憂終于停止了內心的掙扎,張堂主是她尊敬的榜樣,永遠都是
和談雖然進行的極其艱難,但好在雙方都是真的想爭取一個和平,哪怕只是短暫的休戰,兩派長期的爭斗已經讓民眾苦不堪言,大家都想停下來喘口氣。基于此,一個暫時的休戰協定終于達成了。如果雙方都能執行下去,那長久的和平也不是沒有可能。
磨勒和常如霜的婚禮被看成是兩派達成和解的象征。這是百年來第一對被祝福的兩族間的聯姻,意義非凡。
磨勒很靦腆,看著盛裝的常如霜,只是一個勁兒的傻笑,似乎不敢相信這是真的。常如霜則如盛放的花兒一樣,嬌嫩美麗。
哥哥常晏如很欣慰“沒想到我還能活著看到兩派的人和解”
無憂此刻滿腦子都是“事在人為”“人心向善”的美好
兩方的百姓顯然還不太習慣彼此之間的熱絡。他們有的拘謹的笑著,更多的人則是冷眼旁觀。
而拉木措的出現,讓大家意識到這樣的和平是多么的脆弱,多么的不堪一擊。拉木措徑直走到一個新月教的男人身邊,從容的從身上掏出一把匕首,刺進了對方的胸膛。隨后,尖叫,吵鬧,打斗混雜在一起,滿眼都是大片的紅色,地上的血逐漸匯成小溪,流到了蒙江水里。
拉木措瞬間被捅成了篩子,無憂抱著奄奄一息的拉木措,心痛的大哭,無憂沒辦法怪他,他還是個孩子啊,他再也看不到明天的太陽了
而元教主的死不僅給這次和談畫上句號,以后的和談也變得遙不可及。元教主是被手下的親隨殺死的,那名親隨的父母皆喪身與新月教,他曾發誓永生跟新月教勢不兩立
于是,多日的努力終成泡影,剛才的美好短暫到人們甚至懷疑它是否真實的存在過。
兩派的關系重新緊張起來。無憂覺得他們這么多天以來的努力就像是個笑話
“仇恨連著仇恨,他們之間的恩怨已經濃的化不開了,也許他們永生永世都不可能真正和解,我以前還幻想他們能和好,我真是幼稚可笑”無憂絕望了,樂觀的無憂第一次感到絕望
“這么點挫折就受不了了?有了這一次的和談,后面就會有第二次,何況你們切實的替他們解決了水源的問題,這已經是幫了天大的忙。仇恨不是一天形成的,解開仇恨自然也需要時間,要有點耐心”豐富的閱歷讓李崇義更豁達“我會一直留在這里,希望盡我的一點綿薄之力讓兩派能夠徹底和解,我相信會有那么一天的”
“真的會有那么一天嗎?”
“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