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泣神節的這一天,丞相府上下都忙碌了起來,一大早呂伯羿便攜家眷在院子中擺下貢品,手持三根香鞠躬敬拜天地,他敬拜完后,其他家眷按照長幼的順序一一上香敬拜。
呂玉心敬拜完后才發現五公子呂摧城沒有在,一旁的呂玉壺猜到了她在想什么,開口說道:
“心兒,你在找誰呢?是不是在找那個養子?”
呂玉壺說得很小聲,因為儀式還沒結束,不敢打擾呂伯羿。
“二姐,你原來知道他啊,為何他今日沒有在場?”
“你可千萬不要在父親面前提他啊,他是個養子,并沒有入族譜,性情古怪,又不受待見,平時他也是大門不出的,所以他沒來大家并不覺得奇怪。”
“二姐你也不喜歡五弟嗎?”
“是啊,你不知道,那個家伙見誰都不給好臉色,又毒舌,無趣得很,你還是不見的好。”呂玉壺不知道的是他們已經見過了。
“一個沒人愛的養子,也不知道還養在府里干嘛,誰在乎他啊。”聽到她們談話的呂玉蘭突然插了一嘴。
“四妹此話差矣,五弟一天在府上,就始終是我們的親人,應該受到和我們一樣的待遇。”呂玉心不爽地說著。
“哼,你這么為他辯護,怎么,你與他同病相憐了嗎?他讓你感同身受了?”呂玉蘭沒好氣地喧嚷著,他們的爭吵傳入了呂伯羿的耳朵里。
呂伯羿沒有大聲呵斥,只是大聲地咳嗽幾聲,頓時場上的人都安靜了,玉蘭也閉上了嘴,可呂玉心心中不甘,為什么父親收他做養子,卻不給他養子的身份和待遇呢?
儀式結束后,大家紛紛離開了現場,玉心想了一會兒后決定去找五弟。
……
呂玉心帶著淑花前去拜訪呂摧城,卻吃了閉門羹,門口的家丁都沒問她的身份便將她拒之門外,呂玉心急忙解釋:
“我知道五弟一定在房中,麻煩你告訴他一聲,他的三姐有話想跟他說。”
“三小姐,少爺吩咐過他要專研書籍,閑雜人不得進來擾他清靜,三小姐請回吧。”家丁面無表情地說著。
“大叔,小姐確實有真心話想和五公子說,你通報一聲也好吧,你都不說一聲,怎么知道五公子不愿意見小姐呢?”淑花見家丁年齡有些大,禮貌地說道。
“沒有人比奴才更了解公子,公子說不見就不會見的。”家丁的眼神變得犀利,呂玉心注意到了這點。
“好吧,既然如此,我就不多叨擾了,我來只是想邀請五弟晚上一起出去逛逛,不管他來不來,我都會在大門門口等上片刻,告辭了。”呂玉心說完就轉身離開了。
“恭送三小姐。”家丁見她們走遠便關上了門。
“小姐,這個大叔對你也太刻薄了,一直沒有好臉色,你好歹也是府上的小姐啊。”淑花不爽地說著。
“這個家奴和五弟的關系非同一般,他絲毫不畏懼呂府的勢力,自然沒必要給我好臉色,不簡單啊。”反正我的話已經放那了,他自然會轉告給五弟,沒有必要留在那里和他糾纏。
“五公子的別苑里好像只有這個家奴伺候著。”淑花說道。
看來五弟也是個可憐人啊,恐怕他在這府中唯一的依靠便是那個家奴吧。
另一邊,家丁關上門后,便將呂玉心說的都告訴了呂摧城,此時的呂摧城沒有戴上面具,也確實在看書,聽完家丁說的話后,他驚喜地放下竹簡:
“九叔,那呂玉心真那么說嗎?邀請我一同上街過節?呵,真有意思,這府上的人個個都把我當成災星,避之不及,她倒好,居然反過來巴結我,你看她究竟是敵還是友?”
“少爺,依我看,這呂玉心雖不簡單,但對少爺并無敵意,而且她可是呂伯羿最寵愛的女兒,風頭正盛,少爺可以將她拉攏,加以利用,以后在府中有了立足之地,也好方便行事。”九叔分析得很認真。
“你說得對,九叔,如若可以利用她打消呂伯羿的顧慮,以后會對我們有很大的好處。”呂摧城撐著下巴笑著,眼神犀利。
“那我現在就去告訴她你要去赴約。”九叔剛要起身離開便被呂摧城叫住。
“不,九叔,這次不行,今晚就讓她等吧,我要欲擒故縱一下,才能取得她的信任,反正來日方長,有的是機會和她接觸。”
九叔聽后也覺得在理,畢竟平時少爺誰的臉色都不給,突然對呂玉心好反而會引人懷疑。
……
到了傍晚,用過晚膳的呂玉心正在房間中化著妝,身為丞相千金的她總要打扮得體,出門才不會被人笑話,。她今天的打扮清新脫俗,身著一身淡雅的曲裾青衣,披著藍色的披帛,束著高高的發髻,身后披著用絲帶捆起來的及腰長發,頭上戴著鑲嵌著藍色珠花的白玉發簪,耳上的珍珠耳飾精致小巧,唇上的口脂比平常要紅許多,讓她的嬌容更顯嫵媚,整體看起來儀態大方。
“我發現了,小姐還是喜歡藍色,雖然今天小姐選了青色的衣服,但這些藍色的裝飾還是和小姐很搭呢,藍色果然和小姐相配。”淑花為呂玉心整理完妝容后說道。
“藍色脫俗,既沉穩又淡雅,男女穿都合適,在大部分場合都不會顯得那么突兀。”呂玉心那么精心打扮也是因為期待今晚的出門。
“哎呀,心兒今天真漂亮啊,是要去見什么人嗎?”呂玉壺一進門看到便大聲夸贊著。
“二姐,你來了,你今天也很漂亮呢,難得見到你精致打扮自己。”呂玉心微笑著,今天的呂玉壺和平時的衣著風格不一樣,的確很驚艷。
“我平時野慣了,不喜歡穿得太好看,但爹說今天是個重要的節日,街上會遇到很多達官貴人,特意囑咐我不要丟他的臉面,不然就不讓我出去。”呂玉壺嘟著嘴,有些委屈的樣子。
“哈哈,可是二姐不用打扮也很漂亮啊。”
“油嘴滑舌。”玉壺被心兒說得不好意思起來,紅了臉。
“心兒,一會兒我們倆一起走吧,我帶你去個好地方。”玉壺眨了眨眼。
“這……可是我們不是應該和大姐她們一起走嗎?走散了爹會怪罪的吧。”
“不用擔心,爹說了,在指定時辰內回家就是了,沒必要和她們一路。”
“可是大姐她說要帶我去看月亮湖,她說那里晚上很美。”
“月亮湖有什么好玩的,只是有人放河燈而已,而且你怎么老提大姐,你跟她的關系很好嗎?”一聽到玉心老提到玉貞,玉壺的心里很不是滋味。
“大姐對我挺好的,她人溫柔又體貼,誰都喜歡她不是嗎?”
“那是你沒見過她的另一面,她可會裝可憐了,我最討厭這種人了,我勸你還是不要和她走那么近的好,小心被她背刺了你都不知道。”
“……”玉心一時沉默了起來,玉壺為何要這么說玉貞,難道真的像她說的那樣,玉貞對她的好是裝的,這讓她不敢置信。
“好了,不說她了,反正你要相信我,我不會騙你的,你就和我走一路吧,我保證讓你玩得開心!”玉壺的臉上寫著拜托拜托。
“哈哈,好,我們一起,你可不要丟下我,我對街上的路一點也不熟悉。”
“放心吧,嘿嘿。”
“兩位小姐,你們要出門了嗎?這些是都城最流行的面具,你們看看有沒有喜歡的。”淑花展示了一堆面具讓她們挑選。
“嗯?這不是古玄女面具嗎?”玉心一眼相中了畫著圖騰的貓臉面具。
“哇,心兒,你居然知道古玄女的故事!”
“嗯,古玄女面具一般是用來贊頌紀念偉大的女性,我就選這個吧,為了紀念我亡故的母親。”
“你戴上后還挺像樣的,不錯不錯,我就選這個最丑的,饕餮面具吧。”
“哈哈,看起來好奇怪啊。”玉心忍不住笑道。
“好,事不宜遲,我們快出發吧,不然就和大姐碰上了。”
說完,玉壺拉著玉心就往外跑,見淑花也跟上了,急忙停下來制止:“淑花,你不用跟著我們,你想去哪玩就去哪玩吧,把你家小姐放心交給我吧,我會把她完完整整帶回來給你的!”
不等淑花開口,玉壺拉著玉心已經出門了。
“小姐!你們一定要在老爺規定的時辰內回來啊!”
淑花說完兩人已經沒影了,她有些擔心,原地嘆氣著。
“二姐,身邊不帶些人不好吧,萬一遇到歹人,我們應付不了。”玉心提醒到。
“放心吧,心兒,還有我呢,姐姐會保護你,有人跟著我們就沒那么自由了,到時候你不說她不說,爹也不知道。”
“嗯。”玉心微笑著,她倒是不怕誰敢欺負她們,論武功,還沒有誰是她的對手,不過為了以防萬一,她早早地將一把匕首藏在袖中。二姐,真遇到歹人的話,還是我來保護你吧。
到了大門口后,玉心突然停下了:“二姐,我們等一片刻吧,我要等一個人。”
“嗯?等誰,淑花我不是讓她不要跟來了嗎?”玉壺感到疑惑。
“是五弟,我給他說過會等他一起。”
“啊?怎么會是那家伙,那他答應你了?”
“沒有。”玉心搖搖頭。
“那他肯定不會來了。”
“他不來也罷,我只會等他片刻。”玉心堅定地說。
“那好吧。”
等了片刻后,玉心沒有等到呂摧城,便和玉壺雙雙離開了丞相府,她不知道的是,呂摧城比她早到了許多,只是默默在不遠處看著她,見她離去才現身。
“呂玉心,原來你真的在等我……你可知,我并不值得你對我好。”
……
到了街上的玉心四處張望著,她和玉壺并肩走著,人群來來往往的,她不敢離開玉壺半步。
“心兒,你看那邊樓上看臺,有人戴著面具唱歌呢。”
“嗯,我看到了,可能是哪個酒樓的歌姬在攬客。”
“如果我們兩個是男人就好了,我們可以去花樓里玩,聽說那里很好玩,不過只有男人才能進去。”玉壺嘆息著。
“花樓?聽上去好不正經,我們還是別去了。”
“嘿嘿,有機會我一定要帶你去,我們到時候裝成男人……”
“還是別吧,爹知道了會打死我們的,對了,二姐,你說的好玩的地方在哪?”
“快到了,就在前面,轉個彎就到了。”
到了玉壺說的地方后,玉心也是驚呆了,這條街上比他們剛走的那條街更加熱鬧,有很多好吃的好玩的,叫賣聲震耳欲聾,還有一些即興表演,耍雜技的,跳舞唱歌的都有,心兒一時間看得眼花繚亂起來。
待玉心回過神來后,才發現玉壺不知蹤影,她著急地回頭找,沒想到突然有人拍了下她的肩膀,緊張的她差點拔出了袖中的匕首,見眼前是熟悉的臉龐,她才松口氣。
“心兒,怎么那么激動?是擔心和我走丟了嗎?”玉壺玩趣地說。
“二姐,你剛才去哪了,要是和你走丟了,這人來人往的,我可找不到回家的路。”
“你看,我剛去買了對發簪,覺得和我們很相配,我給你帶上吧,你一個我一個,我們就像一朵雙生花,要做一輩子的好姐妹。”玉壺說得很溫柔。
“二姐……原來你是為了買這對簪子,謝謝你,二姐,我會珍藏一輩子的。”心兒感動得說不出漂亮的話,她的鼻子酸了起來。
“嘿嘿,二姐怎么會丟下你不管呢,我一直都想送你一件禮物,正好看上了這對發簪,你以后也要送我件禮物哦。”玉壺笑得有些傻氣,但卻是發自內心的真誠,讓此時的玉心十分動容。
“好了,我們繼續走吧,前面更好玩呢,我們可以買個糖人邊吃邊玩。”
玉壺拉著玉心纖細的手繼續向前走著,一路上玉心一直看著玉壺,被玉壺牽著手的她,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心安和放松。
突然,不知從哪竄出來的花車,一群人追著上前歡呼著花車上的人。
“哇,心兒,是花車唉,好漂亮,上面好像有人在跳舞,我們快去看看。”玉壺一眼就看中了花車,急忙拉著玉心追上去。
“二姐,好多人啊,我們根本看不到。”
“沒事,看我的。”玉壺大力地推開周圍的人群,硬是拉著玉心擠了進去,此時她們才看清花車上的表演。
婀娜多姿的舞步,異域風情的穿著,配上舞姬曼妙性感的身材,簡直讓臺下的人們大飽眼福。玉壺哪見過這場面,看得眼睛都不眨一下,可玉心卻覺得花車上的舞姬很是眼熟,但舞姬戴著面具,她并不確定。
“無雙姑娘!是無雙姑娘!”人群中突然有人大叫了一聲。
“什么,無雙姑娘!難怪如此絕色呢,我們快跟上!”大家聽到是無雙姑娘,紛紛擠了過來,緊緊跟上了花車。
“無雙姑娘?她不是風雨樓的頭牌舞姬嗎?今天怎么出巡游街表演呢?為了攬客嗎?”玉心這樣思考著,卻沒想到在她發呆的片刻,玉壺被突然涌上來的人群推擠走了,她見狀急忙追了上去,可推推嚷嚷的人群讓她根本動彈不得,只能原地焦躁地叫喊著:
“二姐!我在這!”
“心兒!你在哪?”被推遠的玉壺只聽得到玉心的聲音,卻看不到玉心在哪。
無奈的玉心只好奮力從人群中掙扎著,可等她好不容易擠出人群后,被一個戴著白色面具的男人擋在身前,即使男人戴著面具,玉心也能感受到男人狡黠的笑容,這讓她警覺起來。
“呂小姐,我家樓主有請,還望您移尊明月亭,樓主已擺下酒宴,想和小姐敘敘舊。”男人壞笑著說。
“樓主?”
玉心黑著臉,冷靜下來后,便跟著男人走了一段幽深僻靜的小路,來到了一處隱密的地方。這個地方人煙稀少,只有一個涼亭和背后幽深的湖水,這讓玉心感到十分壓抑和緊張。
涼亭點著幾盞燈籠,布置得很精致,涼亭外有很多的黑衣人把守著,而涼亭內,玉心隱約能看到有個身材高挑,身著華貴紫衣的男人正端著酒杯細細端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