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聽琴曲實在無趣，不知可否有小姐能上前表演下才藝，助助興？”北陌玲突然提議，她無法再忍受難聽的琴曲。

宴上的小姐們一聽，紛紛激動了起來，在場的夫人個個都是貴族出身，這可是一個名震全城的機會，可她們議論了半天，遲遲沒有人肯鼓起勇氣上前表現。

呂玉心一副事不關己的樣子，平靜地喝著杯中的米酒，她不需要出名引人注意。

這時，呂玉貞突然起身走了出來，向各位夫人們行禮：“臣女呂玉貞愿為夫人們獻上一舞，搏夫人們一笑。”

呂玉貞一站出來，所有人的目光都向她看齊，她驚世的容顏和脫俗的氣質，光是讓人看著就十分賞心悅目。

“這位就是丞相府的大小姐，呂玉貞吧，果然是個傾城美人，蕭夫人和呂丞相好福氣啊。”北陌玲夸贊道。

蕭娘欣慰地點著頭：“得北陌夫人謬贊，是小女的福氣，小女學了點皮毛，就上前獻藝，小女獻丑了。”

“蕭夫人真是太謙虛了。”夫人們議論道。

隨著琴音伴奏響起，女眷們安靜了下來，靜靜地欣賞著呂玉貞表演的舞蹈，琴師這時彈的琴曲很適配呂玉貞要跳的舞。

呂玉心無語地想著：“這琴師之前故意彈那么難聽的吧，這時候彈的曲比之前好聽太多了。”

呂玉貞隨著音樂的節拍，舞動著自己曼妙的身姿，她的手指纖細，皮膚白皙，每個動作無不展示出了她的魅力，她所跳之舞盡顯獨屬于女人的柔媚。呂玉貞的一瞥一笑深深刻印在了每個人的心中，她的舞姿宛若游龍，輕盈優美，擺動的衣裙在視覺上為這一支舞增添了幾分想象，在座的人們甚至覺得自己身在云層之上，在看天上的仙女跳舞。

“呂玉心，怎么樣？看呆了吧！我姐姐可是全都城最美的女子，她的舞也絕不是一般的人能看到的。”呂玉蘭得意地說道。

“論美貌，你姐姐的確無人可比，可論舞姿，還有比她更勝者，只是你沒有見過罷了。”呂玉心這樣說道，畢竟都城里可還有一個絕世舞姬——無雙，看過無雙的舞姿后，再看別的舞反而覺得乏味。

“切，你羨慕嫉妒就直說，我就不信你真的見過比我姐姐跳得還好的人。”玉蘭滿臉寫著不服。

“那名舞姬就在風雨樓里，你很快就能看到了，到時候你就知道了。”呂玉心回想到無雙柔弱無骨、婀娜多姿的舞蹈。

呂玉蘭扭過頭去，她心里有了盤算，準備一會兒好好整蠱呂玉心。

一曲舞畢，呂玉貞跳完，有些疲憊，但絲毫不影響她在大家心目中的樣子，場上的人紛紛為她鼓掌，贊美她的美麗。

“貞兒，你這曲舞跳得真好，比以前練的時候大有進步啊！”蕭娘夸贊道。

“玉貞啊，你上前讓我好好瞧瞧你。”北陌玲一臉慈愛招呼她上前。場上的所有人都無比震驚，開始竊竊私語。

“是。”玉貞一臉嬌羞，心里開心極了。

“玉貞，謝謝你獻的舞，這是延邊特產的上好白玉，經過名匠之手鑄造而成，全都城僅此一枚，現在我把它作為獎勵送給你，你可喜歡？”北陌玲出手闊綽，毫不猶豫就將名貴的手鐲拿下來給玉貞戴上。

“謝北陌夫人的美意，玉貞定會好好珍惜保存。”呂玉貞此刻出盡了風頭。

場上的人紛紛議論著：

“北陌夫人是第一次對一個小姐那么好吧？”

“聽聞北陌夫人雖是北陌寒的姑母，實則和親生母親沒什么區別，北陌寒的母親早逝，父親常年征戰，是她一手將北陌寒帶大，今日此舉估計是看上呂大小姐了，準備認她做侄媳呢！”

“北陌夫人的眼光向來很高，所以遲遲沒有為北陌寒選出合適的人，可今日你瞧，北陌夫人看呂玉貞的神情都不一樣，我看是篤定她了。”

“少將軍英勇善戰、文武雙全，呂大小姐傾國傾城、溫柔體貼，英雄配美人，天作之合啊！”

場上的人們越說越起勁，他們似乎已經肯定北陌家和呂家會聯姻，有的女子自愧不如，有的女子妒火中燒，可呂玉心總覺得事情不會那么簡單。

“北陌寒那么危險的人物，誰嫁給他才是真的倒霉。”呂玉心這樣想著，可她內心深處總覺得隱隱不爽。

“現在還有時間，可還有小姐愿意上前獻藝？”北陌玲說道，她的眼光時不時瞥向呂玉心。

呂玉心卻一副毫不在意的樣子，躲避著她的目光。

片刻后，還是無一人上前，北陌玲感到失望，她也能猜到會是這樣的局面，畢竟之前呂玉貞的表演太驚人，她們再上去反倒容易出丑。

突然，呂玉蘭站起了身，走上前，蕭娘見狀欣慰極了：“不愧是我精心調教出的女兒，個個都那么勇敢。”

玉蘭的上前讓玉心感到意外，她總有一種不好的預感。

“這位小姐看著眼熟，莫非也是蕭夫人的女兒？”北陌玲說道。

“哈哈，北陌夫人，這是玉蘭，也是我所生，是玉貞的妹妹。”

“蕭夫人骨血好，生的女兒個個都國色天香。”

“蘭兒啊，你要表演什么？快讓大家都看看吧！”蕭娘開心地說道。

“回母親，各位夫人，玉蘭上前并非是要獻藝，而是想向大家舉薦一人。”呂玉蘭得意地壞笑。

“胡鬧！蘭兒，你不想表演就速速退下。”蕭娘聽后十分生氣。

“蕭夫人不急，且聽聽玉蘭想舉薦誰？”北陌玲一聽來了興致。

“回各位夫人，玉蘭自知才疏學淺，沒有大姐那般的舞藝，可有一人說她不服大姐，稱自己比大姐跳得還好！所以想向大家推薦此人。”呂玉蘭添油加醋地說。

場上的人一聽紛紛嘲笑，什么人居然這么自負，怎么可能會有呂玉貞跳得好？

“哦？你說的此人是誰？居然敢直言說比我的貞兒跳得還好，我倒要看看是誰？”蕭娘明白了玉蘭的意思，急忙附和。

“此人就是我的三姐呂玉心！我也覺得很荒唐，所以我上前舉薦她，看看她是不是真如她所說那樣！”呂玉蘭的笑容愈發得意。

眾人一聽，紛紛笑出了聲，呂玉心瞬間尷尬到了極點，這呂玉蘭居然在那么重要的場合開整她。

“呂玉心？她在哪？上前讓我好好瞧瞧。”北陌玲故意說道。

呂玉心只能硬著頭皮，上前解釋：“回夫人，臣女便是呂玉心，方才四妹所說并不屬實，望夫人莫要聽信讒言。”

“我才沒有胡說呢！剛才坐著的時候你分明是這樣跟我說的，怎么，一上來就想抵賴啊！”呂玉蘭不分場合爭執了起來。

“好了，玉蘭，這沒你事了，你快下去吧。”蕭娘擔心玉蘭說漏了嘴，急忙讓她回到座位上。

“你就是呂玉心？聽說你十年前就失蹤了，前不久才回到了丞相府，我很好奇，這十年來，你是怎么活下來的？”北陌玲直言問道，讓呂玉心上來，她的目的已經達到了，不在乎玉蘭的話是否屬實。

“回夫人，臣女十年前遇到了強盜，好在得一恩人相救，后來跟著恩人去了北冀，在北冀生活了十年，思家心切，經過重重磨難這才回到了家中，孝敬父親。”呂玉心平淡地說道。

“聽你說得那么輕松，可只有你自己才能得知這趟旅途的艱辛，能從北冀那么苦寒的地方來到南歧，你已經超過了絕大部分的女子。”呂玉心的話讓北陌玲動容，她之前就很好奇呂玉心，現在解開了疑惑后，她對呂玉心更多的是欽佩。

得到北陌玲的認同，呂玉心沒有了之前的尷尬和緊張，她也沒想到北陌玲一上來就問起她的那段經歷，而不是抓著玉蘭的話不放：沒想到，北陌玲這么明事理。

“謝夫人。”呂玉心行禮。

“不過，言歸正傳，你妹妹那么強烈推薦你，你定有過人之處吧，可有什么才藝讓我們觀賞？”北陌玲似笑非笑地說道。

果然，還是避免不了嗎……不過來都來了，不獻藝地話駁了人家的面子，那才是真正地出丑。

“回各位夫人，臣女在北冀學了一段劍舞，獻丑了，望各位夫人海涵。”呂玉心眼神堅定，決定放手一搏。

“好！我許久沒有見過北冀本地的劍舞，今日這一趟看來沒有白來啊！”聽到劍舞，北陌玲突然很興奮，那是她家鄉一種特有的舞蹈，傳聞要跳好這個舞就得有一身好武功。

眾人一頭霧水，她們從來沒有見過什么劍舞，見到北陌玲那么激動十分驚訝。

呂玉心向風雨樓的人要來了一把長劍，這把劍很輕巧，很適合劍舞，她走向琴師，悄聲向琴師提了一些要求，琴師笑著心領神會，叫來了一個吹笛的人一起伴奏。

“這呂玉心在搞什么名堂，什么劍舞？”呂玉蘭感到疑惑。

只見呂玉心雙手捧著長劍，高高舉過頭頂，又緩緩放下，待笛聲響起時，她猛然拋起長劍，讓長劍自然下落到她的右手中，這一動作看似簡單，卻需要練習許久才能做到那么自然。

她的神情也是在這一瞬間有了變化，變得凌厲，如臨大敵的模樣，笛聲猶如戰爭前吹響的號角，她快速地舞動著手中的長劍，長劍攪動著空氣發出唰唰唰的聲音，她邁著輕盈的步伐，邊來回踱步邊揮舞長劍，整個過程是按照笛聲的節奏來的，十分有觀賞性。

場上的女眷哪里見過這樣危險、充滿野性的舞蹈，紛紛指指點點。

到了笛聲的高潮部分，呂玉心手持長劍原地快速地轉了幾個圈，她的長發也跟著甩動起來，許是發帶接觸到了鋒利的劍身，轉著轉著，她的發帶突然崩開，頭發披散開來，她無暇顧及頭發，在笛聲收尾的時候，她突然單腳向后倒去，就在大家以為她要摔倒之際，她稍稍側身，用劍指著地面，撐住了她的身體。

因為舞蹈需要，呂玉心雙眼含淚露出了悲傷的神情，加上她披散的頭發，配上這一動作，看起來十分凄美，時間仿佛定格在這一幕，所有人都驚呆地看著。

接著，琴聲響起，比起悲壯凄涼的笛聲，琴聲更加平緩悠揚，呂玉心借力用力，緩緩起身，收起長劍，她的臉上洋溢著幸福的微笑，做出一個伸手的動作，然后緩緩將左手放在心的位置。突然，悲壯的笛聲再次響起，搭配琴聲，節奏突然加快，瞬間讓人渾身起雞皮疙瘩。

呂玉心也是這時突然變成了雙手持劍，她單膝下跪，挺直了腰板，用劍掃過自己的四周，而后上半身也跟著劍舞動起來，她再次起身，劍法搭配舞蹈動作，剛柔并濟，整套行云流水，沒有一點多余或讓人不舒服的動作，眾人雖看不懂，但十分感嘆玉心的身段。

音樂再次突然停下，呂玉心突然一副很悲傷的樣子，深情地捧著劍，而后笛聲又緩緩響起，因為接近收尾，所以特意拉長了笛音，氣氛比之前更加凄涼，呂玉心的眼神突然變得很堅決，舉起長劍放到了自己的脖子上，閉上了眼，轉了三圈后，含淚倒地，笛聲立馬停止，整段劍舞才全部結束。

表演完后的呂玉心緩緩起身，卻發現眾人似乎沒有從剛剛的舞蹈中回過神來，場上十分安靜，她們都驚掉了下巴，從未見過這樣的舞蹈，卻大受震撼。

“這，你跳的這是什么啊？亂七八糟的動作！”蕭娘突然激動呵斥，場上卻無一人說話。

“此舞……”呂玉心有些尷尬，正想解釋，卻被北陌玲打斷。

“這個劍舞真正的靈魂所在不是舞蹈動作，而是它在敘說一個凄美的故事。”北陌玲的眼淚不知從什么時候留下來的，她說話的口音都帶著一些沙啞。

場上的所有人被北陌玲的反應震驚，就連呂玉心也沒想到北陌玲會有那么大的反應，她只是對北陌玲的人生感到惋惜，才突然想到跳這個舞。

“北陌夫人，您是不是想到了什么？”蕭娘顫顫巍巍說道。

“大家也許對劍舞的了解不多，那我現在就向大家解釋一下這個舞的精髓。”北陌玲突然起身走上前，拿過呂玉心手中的長劍比劃了幾下，繼續說道：“所有的劍舞幾乎都在敘說一個故事，而玉心所敘說的是一個流傳至今的一位女將軍的故事。”

北陌玲笑著看向呂玉心，像是在確定她說得對不對，呂玉心微笑著點點頭，有一種遇上知音的開心。

“傳言這個女將軍身著一身紅衣，以紅為名，大家都叫她紅將軍，而呂玉心跳的舞有三個部分，這三個部分分別講述了這位紅將軍的經歷，連起來便是紅將軍悲壯凄美的一生。”北陌玲心血來潮，邊解釋邊耍了一下劍舞，她的智慧和舞藝得到了大家的欽佩。

“第一段，講述了紅將軍戰場殺敵的模樣，所以這段呂玉心的動作難度較高，充滿了殺意；第二段，講述了紅將軍在臨危之際，被一男子所救，與這名男子共結連理，一起殺敵，所以呂玉心才會突然向后倒去，然后再次起身，眼神也變得充滿柔情，單手持劍在這個時候也變成了雙手持劍，因為這時候紅將軍不是一個人了，她有了愛人。”

大家聽完北陌玲的解釋，這才恍然大悟，回想起呂玉心的舞蹈動作，連連點頭感嘆。

“第三段……”北陌玲說著突然哽咽住了，她望著手中的長劍暗自神傷。

呂玉心意識到了什么，低下了頭，替她接著說道：“第三段，我敘述的是紅將軍親眼目睹愛人戰死，最后僅剩紅將軍孤身奮戰，她不愿成為俘虜，選擇自裁和愛人共赴黃泉。”

呂玉蘭瞬間起了雞皮疙瘩，這個故事怎么和她給呂玉心說的北陌玲的故事如此相像。

“北陌夫人之所以如此感動，是因為夫人將自己帶入了紅將軍的故事吧。”呂玉心接著說。

“是啊，紅將軍的故事我從小聽到大，我從小就夢想著成為像她一樣的女英雄，卻沒想到我也會面臨和她一樣的窘境。”北陌玲想到自己戰死的丈夫，不禁痛心起來。

“是臣女冒犯了，讓北陌夫人想到了不開心的事，臣女愿意受罰。”呂玉心擔心沖撞了北陌玲，急忙道歉。

“為什么要罰你？你讓我看了一出這么精彩的劍舞，應該要好好獎賞你。孩子，這不是難過悲傷的淚水，而是感動，因為你的劍舞表演得太動人，無論是情緒還是舞藝，都恰到好處。”北陌玲夸贊，眾人見狀也紛紛夸贊起來，呂玉心聽后松了一口氣。

“至于獎賞，我還沒有想好送什么好，姑且先欠下，等我想好了就立馬通知你。”北陌玲親切地微笑著。眾人再次開始議論紛紛，收回了之前對玉心的壞話，開始稱贊她，照這樣的形勢下去，玉心明天很快便能名震全城。

“玉心謝過北陌夫人。”呂玉心笑得很甜，她對北陌玲感到親切，因為北陌玲就像她的知音一樣，很懂她，這一刻，她放下了對北陌家的偏見。

此時的呂玉貞冷漠地攥緊了手腕上的玉鐲。一套雜技就把你哄得團團轉，枉費我一番心血，苦練了那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