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陌寒緩緩走進清心苑,周圍環境十分幽靜,借著房內昏暗的燭火,來到了呂玉心的房門前,他的眼神堅決,一把推開呂玉心的房門。
一開門,他便和呂玉心正面對上。呂玉心此時身著一身單薄的里衣,披著柔順的長發,肩上搭著一件藍色的披風,手里拿著一盞燭臺,一臉幽怨地看著他。燭火隨著門口吹來的風忽閃忽爍,將呂玉心的嬌容映射得更加動魄,北陌寒不禁呆站在門口看得出神。
回過神的北陌寒踏入了房內,隨手將門關好,他面露一絲悲傷地看著呂玉心:“我終于見到你了?!?/p>
“將軍深夜如此興師動眾,值得嗎?”呂玉心說話時,聲音略顯沙啞。
北陌寒沒有說話,只是左手緊握著腰上的佩劍,一步步朝呂玉心逼近。
見北陌寒步步緊逼,呂玉心只好往后退,將手中的燭臺放到身前,向他呵斥道:“你不要再過來了,這里是丞相府,是我的閨房,還請將軍自重!”
北陌寒沒有任何反應,就像沒有聽到她的話般,仍然向她靠近,直至她無路可退,才停下腳步。北陌寒尖銳的眼神死死盯著呂玉心,呂玉心有些心虛,扭過頭,不敢直視他。
只見北陌寒冷笑著一把握住呂玉心手中的燭臺,他手心傳來的溫度,溫暖了玉心冰冷顫抖的手,玉心無奈地看著他,暗示他放手,可北陌寒沒有松手的意思,他開口說道:“那你呢?值得嗎?為了一個女刺客,冒上這么大的風險?”
呂玉心一聽心里一驚,她強裝淡定,冷漠地說:“臣女聽不明白將軍的意思?!?/p>
北陌寒聽后緊皺眉頭,一把將燭臺搶過,放在一旁的桌上。那個燭臺是房間內唯一的光源,沒有燭臺,呂玉心瞬間嗅到了危險的氣息,她開始感到恐慌和不安。
“你難道和那個女刺客一樣!都是為了取我的性命嗎?”北陌寒突然激動。
“不?!眳斡裥膿u搖頭,“我,我沒有,我聽不懂將軍的意思?!眳斡裥暮芟胝f出緣由,可她不能承認,她擔心北陌寒會因此遷怒丞相府。
“到現在,你還想欺騙我!你以為你不說,就瞞得過我嗎?”北陌寒感到氣憤,他最恨別人欺騙他,可面對眼前這個多次欺騙過他的女人,他卻拿她沒辦法。
北陌寒腦子一熱,上前粗魯地抓住呂玉心的手,用力地將她的頭按在墻上,玉心極力掙扎反抗,可她的身上有傷,使不上一點力氣,北陌寒的力氣又很大,她實在動彈不得,任由他將自己的披風撥下,野蠻地被他扯下里衣。呂玉心后背上一道血淋淋的劍傷豁然顯現在北陌寒的眼中,北陌寒的眼神也逐漸溫和了起來,他想要看得更仔細,直接將呂玉心的里衣扯得更往下,將呂玉心的長發掀到她的胸前。
昏暗的燭火下,呂玉心赤裸著上身,她的后背被北陌寒看得清清楚楚,那一抹鮮艷的紅色,讓北陌寒內心一顫,呂玉心只覺得羞恥,卻沒有一點辦法,她緊閉雙眼,快要哭了出來。
“這道劍傷,是我所刺,我比誰都清楚傷口的深淺和長短,你如何能賴掉?今晚后半夜出現的女刺客,就是你!你還有何話可說!”
呂玉心緊閉雙唇,她趴在墻上,不知道如何開口。
北陌寒突然松開了按住呂玉心的手,他上前溫柔地抱住呂玉心,將頭埋在呂玉心的耳邊,聲音低沉沙啞地說道:“告訴我,你究竟是誰?你來自哪里?你為什么來到南歧?我不想再去猜了,你再不告訴我,我真的快要瘋了!”
身后人傳來的溫度和呼吸,讓呂玉心感到一陣酥麻,她緩緩睜開眼,北陌寒的異常舉動讓她感到心跳加速,有些不知所措,她不明白自己的內心深處為什么會對他心動和信任,她放下了內心的防備,將自己的事都慢慢告訴了北陌寒:
“曾經有一個深院中長大的小女孩,她有著疼愛她的母親和父親,可天不遂人愿,她的母親被壞人害了,她那無能的父親只能眼睜睜地看著自己的愛人和女兒被發落到南歧的鄉下。
那時候兵荒馬亂,年幼的小女孩在苛刻的環境下獨自學會了生存,照顧自己病危的母親,可一群強盜襲來,她無力抵抗,幸而遇到了一個北冀的浪人,浪人保護他們母子,也查出了她母親身中劇毒,無藥可治。
沒多久,小女孩的母親離世了,為了活下去,小女孩拜浪人為義父,跟著他去往了北冀,離開了南歧,義父對她很好,教她識字,教她武功,教她如何看清人心的險惡。
年復一年,小女孩長大了,她有了保護自己和別人的能力,可母親的死對她來說如同夢魘一般揮之不去,她決定再次回到南歧,回到那座深院,找出殺害她母親的兇手。”
呂玉心說完,她的眼角已經濕潤,流下了悲傷的眼淚,她一直將這件事埋藏在心中,從未將這些事告訴過南歧的任何人。
“這個小女孩,就是你。”北陌寒聽完眼神溫柔了許多,他緩緩拿出一個藥瓶,小心地為呂玉心上藥,解藥一接觸到玉心的傷口,玉心疼得差點叫出了聲,上了藥后,呂玉心的傷口很快不再溢血。
“如果這真的是你的故事,那那封密信想來也是你機緣巧合下得到的,我不怪你,只是你和這名刺客究竟是什么關系,為何出手幫她?”北陌寒的直覺告訴他,呂玉心沒有騙他,他聽進去了玉心的話。
“她叫真妍,是我在北冀時的玩伴,我們一起長大,她也是我的家人??伤幸淮纬鲞h門就再也沒有回來,我們都以為她死了,就連我也沒想到她還活著,還以刺客的身份出現在我的眼前,我不能眼睜睜看著她被你殺死。”呂玉心認真地說道,北陌寒為她上完藥后她急忙將衣服拉上穿好,她不知道自己中毒,也不知道北陌寒給她上的是解藥。
“你的武功很不錯,看來你這義父不是一個等閑之輩,密信在你的手中,我也就放心了。”北陌寒突然釋懷一笑。
“事到如今,我也沒必要裝下去了,密信的確在我這里,當初我在樹林遇到了范求真,他快要死了,他將密信委托給我,可我只想將密信交給真正為天下太平的人,現在已經有風雨樓樓主、秦陽王百里風,還有你對我手里的密信感興趣,你若是不服,有本事也可以自己來拿?!眳斡裥闹毖?。
“原來是這樣,有趣。密信就放你這,我相信遲早有一天,你會心甘情愿把密信親自交給我,相信我才是真正為南歧的人。密信對我而言沒有那么著急,另一幫人可不這么想,密信一天不得到,他們就一天睡不了好覺,你好好考慮吧?!北蹦昂菩Ψ切Φ卣f道,呂玉心告訴他所有的事后,他只覺得心情大好,壓在自己心里的大石頭都消失了,渾身輕松。
“你怎么就斷定我會將密信給你,你的所作所為那么霸道暴虐,怎么看你都不是一個好人。”呂玉心故意說道。
“你說得對,我不是一個好人,死在我手上的冤魂數不勝數,可這都是為了南歧,為了南歧,我甘愿化作死神,也甘愿為南歧犧牲,他人眼中的我自然是嗜血殘暴,可真實的我,你以后一定會見到的?!北蹦昂f完便準備轉身離開。
轉身的時候,他突然看到了玉心柜子上掛著的古玄女面具,他驚喜地將面具拿了下來,仔細打量,確定是自己的那副面具后,他上揚起了嘴角:“你不是說你已經把面具扔了嗎?”
“這是你的面具,你拿回去吧,現在物歸原主了。”呂玉心一臉傲嬌。
北陌寒癡笑著將面具重新掛好,他扭頭深情地看向呂玉心:“現在,他是你的了?!闭f完,北陌寒頭也不回地大步離開了房間。
呂玉心有些失落,就這么走了?都不回頭看我一眼,因為我說的話,生氣了嗎?
北陌寒的話不停地在呂玉心的腦子里環繞,想起北陌寒家族的故事和他之前的種種,玉心的內心開始動搖:看來北陌寒真的是那個值得托付密信之人,只是在這之前,我必須得弄清楚,父親究竟是不是百里風的人,這密信中的名單里究竟有沒有我呂家……
離開了清心苑的北陌寒,一走出大門,就被呂伯羿叫?。骸氨蹦昂?!你如此大張旗鼓地搜查我丞相府,你不還是沒有搜到刺客嗎?你今日不給老夫一個交代,你休想離去!”
“丞相大人,刺客進入你府中這是事實,只不過是今晚本將軍沒有抓到她,這刺客還在丞相大人的府中,丞相大人還是多多關心家中人的安危吧,這個刺客連我都無法制服,想來就憑丞相府中這么點人是拿她一點辦法也沒有。今日之事,我不會對外聲張,明日我會親自登門向您賠罪,您要是不滿意,大可去我北陌家坐坐,我北陌家定會好好招待丞相大人。”說罷,北陌寒帶著所有的人馬撤離了丞相府。
“可惡的北陌寒!想來就來想走就走!當我這丞相府是什么地方!”呂伯羿氣得暴跳如雷。
“老爺消消氣,這北陌家氣焰囂張,我們又拿他沒有一點辦法,他不是說明日要登門賠罪嗎?不如借此給他一個下馬威,以此作為誡告?!笔捘镌谝慌哉f道。
“哼!就這么辦,不然讓他人以為我呂伯羿真怕了他北陌家!”呂伯羿心里有了主意。
思考間,呂伯羿想到了房中的呂玉心,急忙讓淑花進去通報一聲,呂玉心換上一身正裝,點燃了房中所有的蠟燭,在門口迎接呂伯羿。
“心兒,你可還好,北陌寒沒有對你做什么吧,是爹不好,讓你受到了驚嚇。”呂伯羿安慰道,看著呂玉心憔悴的面容他有些心疼。
“爹,今晚發生的事是我們都始料未及的,北陌寒只是進來單獨問我話,并沒有對女兒做什么。”呂玉心淡定地說道。
“料他也不敢對你做什么,他真是好大的膽子,居然私闖你的閨房,好在他保證不會對外透露,不然你的名聲可就難保了?!?/p>
“爹,這刺客想來真如北陌寒所說,還在丞相府中,不如近日多安排一些人手,加強巡邏吧?!?/p>
“好,倒是爹也沒有想到他會單獨審問你,你們之前見過面嗎?”呂伯羿問道。
“女兒不敢相瞞,女兒之前在來南歧的路上遇到過北陌寒,只是女兒不認得他是將軍,他當時正在抓叛賊,就誤會我也是同伙,好在我向他解釋清楚后,擺脫了嫌疑,他這才放我回家。也許是因為這件事,他才會懷疑那刺客和我有關,鬧出了這種事,是女兒思慮不周,女兒知錯。”呂玉心急忙解釋。
“心兒,你也真是的,這么大的事居然不早點告訴爹,好在他北陌寒還是明事理的,不然你可能就回不來了。心兒,有爹在,爹絕對不會讓他動你一根汗毛!”呂伯羿認真說道。
“爹,有你這句話,女兒就放心了?!眳斡裥男χf道。
呂玉心此時暗下決心,以后行事斷不可再連累呂府,如若那密信中真有她呂家的人,她是斷斷不能將密信交給別人,呂家對她而言,是她的根,她絕不能因為自己的意氣用事,害了全府的人。
那密信就讓它永遠地埋藏在地底,被人遺忘吧……
……
另一邊回府路上的北陌寒騎著馬,他魂不守舍地盯著遠方。
走在后面的紅月悄聲和夜鴉說道:“少主從丞相府出來后就一直一言不發,看來呂玉心又逃過一劫了?!?/p>
“少主似乎很在意這個呂玉心,就算知道她是刺客,可還是放過了她?!币锅f不理解北陌寒的做法,他也不知道在清心苑里呂玉心對北陌寒說了啥。
“哼,以少主的聰明才智,就算沒有密信,他也能將這幫逆賊一網打盡,可是少主生性要強,硬要和我立下賭約,這賭的就是呂玉心會不會把密信交給他?!奔t月說道。
“原來你和少主還有賭約?那少主一定贏定了,一直以來,不管你賭什么,你都只有輸這一結果?!币锅f笑道。
“那是因為你耍賴,每次和你賭,你都背后搞小動作,別以為我不知道!”紅月生氣地說。
夜鴉只是笑了笑,還不是因為你每次都要拿毒藥作為賭注,我要是輸了,不知被你毒死多少回了。
……
回到北陌府后,天色已經很晚了,可北陌寒卻心不在焉地坐在池塘邊,數著手里的花瓣,他的心亂作一團,他的腦中一直回憶著呂玉心說的話。
“寒兒,這么晚了,怎么傻坐在這里,你在想什么呢?”北陌玲披著紫色披風突然出現在北陌寒的身后。
“姑母,您還沒睡嗎?天色那么晚了,小心著涼啊?!北蹦昂姷奖蹦傲岷蠹泵ζ鹕?,他緊皺的眉頭舒緩了不少。
“姑母睡不著的原因想來和你一樣,在思念一個人吧?!北蹦傲釡厝岬卣f。
“姑母,你怎么知道我在想一個人。”北陌寒疑惑。
北陌玲聽后,舉袖掩笑:“寒兒,姑母了解你,你的眉頭緊鎖,心神不寧,一會兒傻笑一會兒難過的,想來是有心事了?!?/p>
“姑母,有一個人,她總是騙我,我應該要討厭她,可我有時就是心甘情愿,想裝作不知道。當謊言被拆穿,她說了真話后,就又覺得怎么都討厭不起來,反而因為她說的那句真話,感到無比的開心和欣慰。”北陌寒低頭看向手中的花瓣,任由風將花瓣吹到池塘里。
“寒兒,她騙你,你不討厭,是因為你覺得她有自己的苦衷,所以你不想拆穿;她對你說了真話,你高興,是因為你認為她信任你,才會對你袒露真心,我的寒兒長大了,也會為男女之事苦惱了?!北蹦傲嵋谎劬涂创┝吮蹦昂男乃?。
“姑母想多了,我又沒說是個女子?!北蹦昂行擂?。
“姑母也沒說是女子呀,只是提一嘴,你便慌了神自己暴露了。”
“好吧,的確是個女子,她的身上似乎有許多的秘密,不停地吸引著我向她靠近,她每次出現都會給我帶來不同的驚喜,我對她真是喜歡也不是,討厭也不是?!北蹦昂χ毖缘?。
“當你的思緒因她而亂的時候,寒兒,你便已經不能自拔了,她是誰呢,居然能讓我的寒兒動心。”北陌玲得意地笑道。
“姑母今天已經見過她了?!北蹦昂⑿χ聪虮蹦傲?。
“哦?”北陌玲思慮了一番,她的心里有了主意。
“我相信,她會站在我這一邊的?!北蹦昂难凵駡远ā?/p>
呂玉心,比起密信,我更想得到你的心,你能感受到我這炙熱的情感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