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晦言摘下眼鏡，揉了揉酸脹的太陽穴。電腦屏幕的藍(lán)光在昏暗的房間里格外刺眼，桌面上散落著各種古籍復(fù)印本和手寫筆記。他剛剛整理完一份關(guān)于“陰兵借道“的民間傳說，這種傳說在西南地區(qū)流傳甚廣，但每個版本都有細(xì)微的差異。

窗外的月光被厚重的云層遮蔽，只剩下零星幾點光亮。李晦言起身去拉窗簾，突然聽到一陣若有若無的歌聲。那聲音像是從很遠(yuǎn)的地方傳來，又仿佛就在耳邊，帶著一種說不出的詭異。

“正月里來是新年啊，妹妹等哥在門前......“

歌聲忽遠(yuǎn)忽近，調(diào)子古怪，不像是現(xiàn)代流行歌曲的旋律。李晦言的手停在窗簾上，后背泛起一陣涼意。這棟研究生宿舍樓已經(jīng)空了大半，臨近春節(jié)，大部分學(xué)生都回家了。他因為要趕論文，加上本身就不喜歡熱鬧，選擇留在學(xué)校。

“二月里來龍?zhí)ь^，妹妹等哥在橋頭......“

歌聲越來越清晰，李晦言感覺太陽穴突突直跳，偏頭痛又要發(fā)作。他摸出隨身攜帶的止痛藥，就著冷水吞下。這種時候，他總是會想起小時候在鄉(xiāng)下外婆家，每到半夜就會聽到類似的歌聲。外婆說那是“夜游神“在巡夜，讓他千萬不要開窗去看。

但這一次，李晦言鬼使神差地拉開了窗簾。

月光不知何時變得慘白，照得樓下的小徑一片森然。一個穿著紅色嫁衣的身影正站在路燈下，背對著他的方向。那歌聲就是從她那里傳來的。

李晦言的手心沁出冷汗，他清楚地記得，樓下那盞路燈早就壞了。而且，那個身影......沒有影子。

“三月里來是清明，妹妹等哥在墳頭......“

歌聲戛然而止。紅衣女子緩緩轉(zhuǎn)過頭來，李晦言猛地拉上窗簾，心臟狂跳不止。他靠在墻上，大口喘著氣，額頭上已經(jīng)布滿冷汗。

“叮咚——“

手機(jī)突然響起，把他嚇了一跳。是班級群里的消息，班長在統(tǒng)計參加寒假團(tuán)建的人數(shù)。李晦言本想拒絕，但想到剛才的遭遇，突然改變了主意。也許，離開學(xué)校幾天會比較好。

三天后，李晦言跟著班級的大巴來到了位于深山中的度假村。這里原本是一個古村落，后來被開發(fā)成旅游景點，還保留著不少老建筑。

“晦言，你臉色不太好，是不是暈車了？“班長遞給他一瓶水。

李晦言搖搖頭，他的偏頭痛從早上就開始發(fā)作，現(xiàn)在更是疼得厲害。更讓他不安的是，自從進(jìn)入這片山區(qū)，他就一直有種被注視的感覺。

“聽說這里有個很靈驗的月老廟，要不要去看看？“一個女生提議道。

“好啊好啊！“其他人紛紛附和。

李晦言本想留在房間休息，但想到獨(dú)自一人更不安全，只好跟著大部隊一起去了。月老廟位于村子的最高處，要穿過一片竹林才能到達(dá)。

竹葉沙沙作響，李晦言總覺得有什么東西在竹林中穿行。他回頭看了一眼，只看到晃動的竹影。

“你們有沒有聽到什么聲音？“一個女生突然問道。

所有人都安靜下來。竹林中傳來細(xì)微的腳步聲，還有......鈴鐺聲。

“可能是風(fēng)吧。“班長強(qiáng)作鎮(zhèn)定，“快到了，大家走快點。“

就在這時，李晦言看到竹林深處閃過一抹紅色。那個身影......和他在宿舍樓下看到的一模一樣。

“等等！“他下意識地喊道。

“怎么了？“走在前面的劉耀辰回過頭來。他是半路加入的，說是來這邊采風(fēng)。李晦言注意到他腰間別著一個奇怪的鈴鐺，剛才的鈴鐺聲似乎就是從那里傳來的。

“沒什么。“李晦言搖搖頭，再看向竹林時，那個紅色身影已經(jīng)消失了。

月老廟比想象中要破舊得多，廟前的香爐里積滿了灰。李晦言站在廟門口，突然感到一陣眩暈。他仿佛聽到有人在耳邊低語：

“你終于來了......“

聲音沙啞，帶著一種說不出的詭異。李晦言想要后退，卻發(fā)現(xiàn)自己的腳仿佛生了根，動彈不得。他看到廟里的月老像似乎在對他笑，那笑容......

“喂，你沒事吧？“劉耀辰拍了拍他的肩膀。

李晦言猛地回過神來，發(fā)現(xiàn)自己已經(jīng)滿頭大汗。他搖搖頭，快步走進(jìn)了廟里。廟內(nèi)光線昏暗，空氣中彌漫著一股霉味。供桌上擺著幾個破舊的簽筒，其中一個簽筒上刻著奇怪的花紋。

“要不要抽個簽？“劉耀辰拿起那個簽筒晃了晃。

李晦言本想拒絕，但鬼使神差地伸出了手。簽筒里的簽文嘩啦啦作響，突然，一根簽跳了出來，掉在地上。

劉耀辰撿起來看了一眼，臉色突然變了。

“怎么了？“李晦言問。

“沒什么。“劉耀辰把簽文塞進(jìn)口袋，“可能是放太久了，都發(fā)霉了。“

但李晦言注意到，他的手指在微微發(fā)抖。

當(dāng)天晚上，李晦言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睡不著。白天抽到的簽文一直在他的腦海里揮之不去。他起身打開筆記本，想要整理一下最近收集的資料，卻聽到窗外傳來熟悉的歌聲。

“正月里來是新年啊，妹妹等哥在門前......“

李晦言的手頓住了。他慢慢轉(zhuǎn)過頭，看到窗外站著一個紅色的身影。這一次，那個身影正對著他，月光照在她的臉上......

那是一張沒有五官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