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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頁風(fēng)雨歸來時

第六章沉默者號

當(dāng)小艇被吊回沉默者號的甲板時,暴雨恰巧撕開云層,冰冷的月光如探照燈般傾瀉而下,映在阿德萊德蒼白的臉頰上。

她的濕發(fā)貼著肌膚,海水沿著發(fā)絲緩緩滑落,順著她的下頜滴落在粗糙的木板上。她的呼吸微弱,胸膛起伏間仿佛輕若無物,整個人像是一尊被海神遺落的雕像,脆弱卻驚人地美麗。

風(fēng)暴尚未完全散去,沉默者號的船體微微晃動,海風(fēng)裹挾著腥咸的水汽與余波翻滾的浪濤聲,拍打著船身,發(fā)出沉悶的撞擊。

積水順著桅桿蜿蜒而下,滴落在甲板上,濺起零星的水花。甲板上積滿了雨水和海鹽,黑色的船帆低垂著,潮濕的麻繩被海風(fēng)吹得獵獵作響。

船只本身龐大而沉穩(wěn),漆黑的龍骨與斑駁的銅鉚釘訴說著它在海上度過的無數(shù)歲月。甲板邊緣懸掛著未及收起的鐵錨,在夜色下投下森然的陰影,如同沉睡的猛獸。

吉恩站在甲板中央,大口喘著氣,胸膛起伏劇烈。他的外套早已被雨水浸透,沉甸甸地貼在身上,冰冷的水滴順著衣領(lǐng)滑落,滲進(jìn)貼身的襯衣里,涼意直透骨髓。

他的袖口依舊殘留著火藥的硝煙味,與酒精混雜出的微苦藥酒氣息,交織成熟悉而危險的氣味。他的指節(jié)因長時間攥緊拳頭而泛白,冷硬的關(guān)節(jié)隨著掌心微微收緊,像是在克制著某種情緒。

他的目光停駐在阿德萊德的臉上。她的濕發(fā)緊貼著頰側(cè),蒼白的膚色在月光下泛著微弱的光暈,仿佛一尊被海神遺落的雕像。她的唇色因失溫而發(fā)青,呼吸微弱,睫毛上仍掛著未落的水珠,隨著海風(fēng)的吹拂微微顫動,像一只擱淺在礁石上的小獸,生死未卜。

吉恩低頭看著這個女人,眸色晦暗。

他的指尖停在她衣領(lǐng)的紐扣上,微微施力卻又遲疑了一瞬。下一秒,他像是突然被某種情緒吞噬。

布料撕裂的聲音在夜色中格外刺耳,濕漉漉的布片貼著她的皮膚滑落,露出她鎖骨間沉靜躺著的一枚藍(lán)寶石項鏈。

那一刻,甲板上的水手們紛紛低頭噤聲。海風(fēng)嗚咽,海浪撞擊船身的節(jié)奏短促而壓抑,如同潛伏在黑暗中的野獸正屏息窺探。

月光下,那枚綴著米爾赫德家族紋章的藍(lán)寶石折射出冷幽的光輝,像一顆深埋海底的秘寶,終于重見天日。

吉恩的目光鎖死在那枚藍(lán)寶石上,指尖微微顫抖。他的嗓音低沉嘶啞,仿佛被夜色吞噬:“……為什么你會有這個?”

一旁的副手聲音低沉,夾雜著不安:“船長,這個女人……”他的視線在阿德萊德的傷口與那枚詭異的項鏈之間游移,目光閃爍不定,似乎在猶豫著該不該繼續(xù)發(fā)問。

吉恩微微抬起頭,目光如利刃般銳利地掃過甲板,壓迫感瞬間籠罩住了所有人。空氣中彌漫著壓抑的氣息,仿佛整個甲板都在等待船長的下一句話。他的唇角勾起一抹笑,“她不會那么容易死掉。”他的聲音平淡,卻帶著不容置疑的自信,“等著瞧。”

副手退到一旁,輕輕打了個手勢,示意船員們將阿德萊德帶回船長室。船員們迅速將她抬到一旁,轉(zhuǎn)身去執(zhí)行船長的命令。

她不像是個只會被海浪吞沒的倒霉鬼,她的求生意志甚至比許多他見過的海盜還要強烈。

他轉(zhuǎn)身,眼神深沉,帶著狩獵者般的耐心與興味。

“拿止血鉗。”他隨意吩咐,眼尾余光掠過依舊愣神的副手,冷笑道,“再盯著看,就把你的眼珠子喂海鰻。”

船身隨著颶風(fēng)劇烈搖擺,甲板上海水與血跡交錯翻涌,唯獨吉恩的手穩(wěn)如礁石。他用縫合線穿針,引線的瞬間,他注意到阿德萊德無意識地蜷起左腳——那是貴族女子防身術(shù)的起手式。他目光微凝,唇角的笑意更深,指尖微微偏轉(zhuǎn),刻意讓針尖斜了半寸,令傷口愈合時多一絲隱秘的鈍痛。

夜風(fēng)獵獵,空氣中彌漫著血腥與咸澀。

“船長……”觀測員的聲音從桅桿上傳來,帶著難以掩飾的緊張,指向東南方。

三艘快船破開雨幕,桅頂懸掛著猩紅章魚的旗幟,在黑暗中如鬼魅般迅速逼近。甲板上的水手們紛紛握緊武器,戒備地盯著那片陰影。

吉恩卻慢條斯理地收緊繃帶,打上水手結(jié),動作一如既往的游刃有余。他看著阿德萊德因疼痛而顫動的睫毛,低笑了一聲,隨手將染血的手術(shù)刀拋給大副,淡漠地開口——

“升骷髏旗。”

海風(fēng)裹挾著炮火的氣息,狂暴地席卷而來。吉恩緩緩起身,黑色的風(fēng)衣被風(fēng)雨掀動,勾勒出冷峻而凌厲的輪廓。

“告訴米爾赫德家的鬣狗——”

驟然間,炮火點亮了風(fēng)暴中黑沉沉的海面。

“他們的新娘,正在我床上學(xué)鯨歌。”炮火映亮他眼底的瘋狂,是海上的風(fēng)暴,是夜色中的狩獵者。

風(fēng)暴肆虐,海浪翻騰,天際的閃電如刀鋒劃破夜空,戰(zhàn)火的硝煙在這片黑暗的海域中升騰,仿佛一切都在等待一觸即發(fā)的瞬間。船歌的旋律回蕩在吉恩的腦海里,隨著暴雨的節(jié)奏,化作一曲冷酷、沉默的旋律,訴說著無情的命運。

他的目光如沉入深海的水珠,深邃且冰冷,映照著眼前那昏迷與清醒之間掙扎的女人,她的呼吸微弱,卻如枯萎的花朵一般依然努力張開。

在黑暗與風(fēng)雨中,吉恩低頭注視著她,眼神深不可測,幽暗如潮汐。隱約浮現(xiàn)出與暴風(fēng)同樣無情的冷酷。

他清楚自己不是她的救贖者,而是她命運的塑造者,甚至能夠決定她的生死。她將避無可避地卷入這場風(fēng)暴之中,所有的苦痛與掙扎,最終都將在命運的掌控下編織成一場無法逆轉(zhuǎn)的命運。

他站在風(fēng)雨中,眼神空洞深沉,心中卻掠過一絲未曾察覺的動搖。他知道,這一夜,故事才剛剛開始。而他此刻尚未知曉的是,她也將會在他命運的長卷上,留下比風(fēng)暴更深刻、更不可磨滅的印記。

Derisa · 作家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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