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瓏坐在矮墻底下，手里拿著一塊巴掌大的白梨木坨，另一只手拿著一把小刀一刀一刀地在木頭上削著，時不時將刀放到木頭上方比對比對。

月瓏被秋日發著暗黃的太陽光照得皺眉，時不時撫一撫臉上癢癢的地方。

月瓏輕輕吹去木頭上削下來的碎屑，一顆圓圓的頭露出來。月瓏似乎滿意了一些，笑了笑，繼續去雕其他的部分。

“嗨！”

“啊！”

月瓏被這突如其來的叫聲嚇了一大跳，從石凳上摔了下來，身后的斗篷都蓋住了她的臉。

“哈哈哈哈——”這人笑了起來。

月瓏惱火地撥開蓋住自己臉的斗篷，看看究竟是誰這么討人厭嚇唬自己，笑得還那么囂張。

拿開斗篷，月瓏眼前出現一個跟自己年齡差不多的女孩。

這孩子一身的綾羅綢緞，頭戴兩件金釵，發辮上堆滿珍珠，耳邊還有四方金墜腳兒，雙耳掛著一對冰藍玉金邊的耳墜，面上描繪著桃花妝，其余地方卻沒施多少粉黛；她項上掛著琳瑯滿目的飾物，有金絲瓔珞堆起來的長命鎖，上面刻著字；其余還有兩件不同的金鑲寄名鎖，一件彩玉護身符，身上穿著的是銀紅底繡金鳳逐日的嶄新長裙，圍一條五色披帛。

她面上雖沒有多少粉黛，可依舊是粉面招人愛，一雙靈動精巧的大眼睛特別極了，里面翻滾著一肚子壞水。

“哈哈，你膽子真小！”這孩子笑道。

月瓏上下打量著她，心中已經無比確定，這搗蛋的孩子是誰了。

月瓏撿起來自己的小刀和木雕，從地上站起來，拍拍身上的塵土花葉，一邊拍一邊說：“任誰認真做事的時候被你這么大聲地叫上一聲，都要嚇一跳。”

這孩子聽了，仔細打量了打量月瓏，忽然對月瓏有了很大的興趣，湊近月瓏道：“你是誰？看著那么面生，穿得又不像個宮女，又不是男的……啊，我知道了！”

她在月瓏面前蹦蹦跳跳，指著月瓏說：“你是德妃那個外甥女，月瓏，對吧？前幾天被她接進宮里的，她姐姐的女兒？”

月瓏將自己衣服上的葉子泥土都拍打下來，并慶幸今天穿的是自己來時穿的舊衣，如果是姨母送自己的那兩件新衣，可就糟糕了。

月瓏不卑不亢地回答道：“對，我是。那你是誰？”

這孩子剛想張口，卻忽然眼珠子一轉，轉而道：“我？我是這王宮里的一個宮女。”

說罷，她便縮頭捂嘴，咯咯咯地笑了起來。

月瓏一聽，忍不住嗤笑一聲，但并沒多說話，只是道：“哦，原來如此。”

這孩子習慣性地昂著頭，問月瓏：“喂，那個，我叫青果，你大名是叫玹月瓏對吧？”

月瓏頓了頓，才回答她：“月瓏是我的小名，我大名叫玹致羽。”

“哦——”青果一邊點頭，一邊拉長了聲音，“挺好聽的，那么是哪幾個字？你寫給我瞧瞧。”

月瓏正想蹲下來拿一條木枝給她寫下來打發她，卻遠遠聽見園子外有人喊叫：“殿下！殿下！您在哪里啊！”

“公主殿下！公主殿下！”

“哎呀！他們找過來了！”青果一聽，驚慌失措地叫了一聲，連忙要跑，臨走前還把已經彎下身子的月瓏給提溜了起來，拽著她一起跑。

“哎你……我的木頭！”

月瓏急急忙忙將自己的木雕和小刀都揣進懷里，手被她拽著，兩個人跌跌撞撞地一路從花園小道沖出來，跌跌撞撞在宮里穿梭。

柔嘉在前面拉著月瓏跑，月瓏一邊跟著柔嘉跑，一邊從衣服里拿出長命鎖，暗暗握緊了。

她的眼睛所看到的東西慢慢變得不同，柔嘉的渾身上下，驟發嫣紅的光霧，將之里外包裹了起來。

這嫣紅光霧的光芒并不算亮，里面還有些漆黑的雜質翻騰。

這光霧質地雖不夠澄澈，但也如柔嘉的人一般熱烈。

這是她的長命鎖賦予她的另一個能力，透過表面，看人的靈質心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