聶袁夏很快便趕來了，月瓏聽柔嘉說聶袁夏年輕，卻沒想到那么年輕。

聶師傅這模樣大概還未及冠，一張嬰兒肥未褪去的臉，白皙清朗的面貌，眼睛很是清明。他雖年輕，個子卻也高大，只是有些少年式的單薄，穿上一套藏青色的騎射勁裝，長身玉立，又十分靈活。

聶袁夏雖俊俏，靈質卻算不上澄澈，一派棕橙下，黑質翻滾其中。不知什么原因，他的黑質明顯要比柔嘉和她的侍女們多，也更活躍，致使他的靈質看起來更松散、渾濁。

聶袁夏向柔嘉行禮：

“殿下叫臣前來不知有何事？”

柔嘉掂量著手里一柄柘木牛角金漆長弓，另一只手搭在了月瓏的肩上，對聶袁夏道：“讓你做個評判。”

聶袁夏看著月瓏疑惑道：“這位是……”

“駱王府嫡親郡主，德妃的小外甥女，我的堂姐，玹致羽。”柔嘉微笑著說。

“見過小郡主。”聶袁夏立刻又躬身。

“不必多禮，其實，我也算不上什么郡主……”月瓏連忙去扶聶袁夏的手臂。

“不過是一句冊封的話，總歸是的。”柔嘉抱著臂，不以為然地說。

皇宮的校場在御花園之外，占地很寬廣，黃土地上撒著金油，離眾人不遠處擺放著許多練武所用的東西，如人形桃心靶子、扁圓大餅靶子，以及木頭架子上許許多多的兵器，柔嘉的弓箭便是從這上面所取。

“咱們比一比。”

柔嘉說，將手里的長弓一轉，遞給月瓏。

“你就用這個，我最喜歡的弓。這是我父皇從南方諸國的禮物中挑選出來的，南方做弓比北方的弓好，這一把，更是優中最優。這上面還有我親自刻的它的名字，在這。”

月瓏看著弓淵上拿刀刻的杯口大的“桀”字，輕笑了一聲。“不愧是殿下的弓。”

柔嘉背著雙手，沖弓伸伸頭：“你拉一拉試試看。”

月瓏微微頷首，把住弓的暖靶，拉開步子，一舉將弓弦拉開，對準前方。

柔嘉笑了，“挺好。這次就讓你用我的弓！”

柔嘉從架子上另外拿了一把牛角弓，丟給月瓏一只盛滿長羽箭的箭筒，月瓏將它扣在腰間革帶的機括上。

兩人站作一排，左右各一個，前面百步有余早已有人擺好了胸口縫著紅桃心的人形茅草靶子，左右各一個。

聶袁夏站在兩人身側的不遠處。

柔嘉已經迫不及待地搭上了長羽箭，握著暖靶拉開弓弦，對準前方的靶子。

“咻！”

柔嘉這把替代的牛角弓也是把良弓，箭一離弓便飛嘯而去，“欻”地一聲中了靶子。

“恭喜殿下，正中紅心！”不遠處的聶袁夏為柔嘉叫好。

“哈！”柔嘉很是滿意，將下巴抬得老高，對月瓏道：“行了，該你了！”

月瓏拉開弓弦，瞄準了紅心。月瓏弓箭的方向不斷地晃動，似乎不知道該怎么瞄準才能中靶子。

柔嘉皺眉要催她，正想開口，月瓏的箭卻在這時離弦了。

一瞬之間，“欻”的一聲，大家看過去，仆人們報，箭直中桃心的下方兩寸之處。

柔嘉聽了，忍不住大笑，拍了拍月瓏的肩膀道：“哈哈，好了，雖然不到紅心，但一個貴女，也算可以了！”

月瓏放下弓，將弓一轉，雙手奉還。

柔嘉并沒有立即接過來弓，她雙手抓住月瓏隨著身體低下去的雙肩，很快樂地說：“太好了，今后我就有個好朋友了！我這就告訴父皇和皇奶奶！哦，也跟那個德妃說一聲罷了，讓你今后跟我一起！從今以后，你緊跟著我，我們一起上課，我干什么，你就能干什么！”

這個年紀的小孩子，無論什么性格，什么地位，似乎都有種對友誼天然的憧憬和卓然的重視。

月瓏向她道謝，“謝殿下。”

遠在一旁被公主殿下叫來卻沒有發揮什么實際作用的聶袁夏奔到對面靶子前，疑惑地看了幾眼，然后將兩只人形靶子上的箭給拔下來。

柔嘉公主的箭尾巴向上傾斜，明顯是尾力不足，這才落到了桃心上，中靶帶著些僥幸。

如若柔嘉的手臂夠穩，那么這箭大概會直直插到人靶子的腦袋上，脫靶了也不是沒有可能。

聶袁夏將公主的箭兩指夾住挑了下來，再伸出雙手去拔另一支直直嵌入靶子扎到后座木頭上的箭。

聶袁夏拿著兩支箭遠遠地看了兩個孩子一眼，嗤笑一聲。他搖晃著兩只箭，心想，這孩子，可惜準頭有些不好，射不中桃心。

直直奔向了腹部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