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好了。”

月瓏一手拉著韁繩，一手搭到了柔嘉的手臂上。

“咱們今天是來玩騎射的，別叫這么個小奴隸毀了您的興致。”

柔嘉看向月瓏，片刻，她頭也不回地抬起手。

馬夫立刻停止鞭打，地上赤裸著皮開肉綻的上身的男孩肺腔中硬吊的那口氣，就著哭泣聲呼了出來。

柔嘉鼻子里冷哼一聲，“好。那么我就看在你玹月瓏的面子上，饒了這頭蠢驢。”她往那位皮開肉綻的少年看去，冷笑一聲。“你記住，今日救了你小命的，是這位小郡主。”

少男忍著身上的傷，伏在地上叩頭謝恩。

“謝公主殿下，謝小郡主！謝公主殿下，謝小郡主……”

“嘖。”柔嘉調(diào)轉(zhuǎn)馬頭，“滾吧。”

少男連滾帶爬的間隙，聶袁夏抬眼看了一眼公主。

得到示意后，聶袁夏便將兩只手指捏做圓圈放進(jìn)口中，吹出一道悠長高亢的哨子聲，奴隸們聽見哨聲，立刻四散奔逃。

月瓏卻猛然在這群奴隸里，看見一抹奪目的紅——

“呃！”

她的馬忽然像瘋了一樣沖了出去。

“哈哈哈！”

是柔嘉。她一邊扯自己的韁繩，一邊迅速地拿弓在月瓏的白花駃馬屁股上抽了一下。

兩匹馬兒如同離弦的箭般沖了出去，月瓏的馬和她自己都受驚了，她慌忙抓住白花駃的鬃毛和韁繩，緊緊夾著馬背，將它的腦袋勉強(qiáng)控制住，小心避開背著靶子的奴隸們。

月瓏額頭上冒出冷汗，大腦卻立刻冷靜下來。

她在白花駃的背上趴下來，身體貼緊白花駃的背，手里握著韁繩，緊緊摟住馬兒的脖子，馬兒不安地轉(zhuǎn)著圈子，她抱著馬脖子，一邊在它馬耳朵邊喊著：“殺將碾花、殺將碾花”，一邊拽緊韁繩。

白花駃在校場上繞了好幾圈，才將驚嚇勁兒度過去了，速度便慢慢緩下來。

月瓏安撫地摸了摸它的灰鬃毛，輕輕夸它：“好殺將碾花，好殺將碾花。”

可萬萬沒想到這小馬兒的氣性可不小，它也聽不懂月瓏的人話，竟趁月瓏此刻放松下來的時候，狠狠尥了幾下蹶子。

“噫——吁！”

這種大玩意兒在未成年的時候氣性也大，月瓏沒防備它這大氣性，雖然狠狠夾住了馬背沒掉下去，可肚子是被顛得翻湯倒海。

月瓏死死拉住韁繩，夾著馬肚子，掌心被韁繩勒得刮皮出血，馬兒翹起的前腿落地，還要轉(zhuǎn)圈跑的時候，月瓏忽然抬頭吹哨，這哨聲高昂清亢，伴隨著月瓏分階段猛使力的手法，白花駃打著響鼻搖晃著腦袋，不情不愿地安分下來。

月瓏松開一只手翻過來，看了看擦掉油皮冒出血珠的手掌心。月瓏輕笑一聲俯下身去，帶著血的手掌拍拍白花駃正不耐煩地喘著的鼻子，白花駃倔強(qiáng)地甩了甩頭，可鼻間還是免不了縈滿它主人的血腥氣。

月瓏坐起身來，輕輕甩了甩韁繩，駕著馬，馬兒雖很不情愿，但這次終歸挺服氣，聽話地往前走。

“哈哈哈，中了！”

柔嘉這時已經(jīng)射出了好幾箭，終于有一箭射到了一名奴隸所背的靶子上面。她轉(zhuǎn)頭朝好不容易將坐騎穩(wěn)定下來的月瓏說：“羽生，你怎么那么慢！我都射下獵物了！哈哈，羽生，快點(diǎn)，咱們來比賽！”

說罷，她便一扯韁繩，再度舉起弓，繼續(xù)這場以活人為靶子的獵殺。

月瓏拿箭袖狠狠蹭了一把發(fā)麻的臉頰，眼睛死死盯住柔嘉的背影。

月瓏一甩韁繩，放開手搭箭拉弓，對著一名倉皇奔逃的少男背上的靶子，“嗖”地離弦，正中紅心。

白花駃繼續(xù)勻速往前跑，月瓏再次從箭筒中抽出箭來，沒等人反應(yīng)過來，一支箭就插在了另外一名少男背上的靶子上，這次雖不是紅心，但也中靶。

頃刻間這兩箭，就已經(jīng)追平了柔嘉方才的成績。

柔嘉分外驚詫，臉色登時變得很黑。

柔嘉冷笑一聲，抓著韁繩勉強(qiáng)控制著馬頭，沖著月瓏說：“今天你的運(yùn)氣倒是好得很，莫非是被馬顛了顛，把你的榆木腦袋顛開竅了？”

柔嘉倒不是真覺得月瓏是個榆木腦袋，只是之前王守研用這個詞罵過月瓏，她還記得當(dāng)時月瓏被罵后反應(yīng)很大，柔嘉今日為了氣月瓏，才拿來挖苦她。

月瓏卻溫溫柔柔地展開一個笑來，道：“大概是吧。我一向練射箭時，都會有三兩箭走運(yùn)。”

一拳打在棉花上，柔嘉更窩火了。

到底還是十歲的小孩子，收不住脾氣。

“那正好，咱們就來比一比！”柔嘉一扯馬頭，舉起弓蕭，指了指一直都沒有輕舉妄動的聶袁夏和花懷香，“你們兩個也一起來！”

月瓏松松握著韁繩，白花駃四蹄快走，她的脾氣發(fā)完了，開始帶點(diǎn)象征地磨洋工了。月瓏隔一會拿出一回箭來，回回拉滿了弓架勢很漂亮，卻總是穿過奴隸們中間射到地上去。

柔嘉一邊往奴隸們背的靶子上射箭，一邊還不停地側(cè)頭去尋找月瓏的身影，以便得知她的進(jìn)度。

看到月瓏總是射到地面上還時不時懊惱地捶捶腿時，忍不住竊喜。

這廂又月瓏抽出一支箭來，在箭筒上敲了敲。

奴隸們草木皆兵，聽到聲音立刻拔腿遠(yuǎn)離月瓏。月瓏搭箭上弓，射出的箭跟一個奴隸擦肩而過，射到地上。

月瓏佯裝嘆了口氣，馬兒往前跑，月瓏又抽出箭來在箭筒上隨手一敲，將箭搭在暖弓上時，她卻忽然看見一抹艷麗的石榴紅。

小奴隸跑得很快，邊跑邊驚慌地四處探看。那雙驚慌的雙眸，猶如暗夜中油燈上豆大的火光。

帶著白云的石榴紅，是夜奴！

月瓏立刻對準(zhǔn)了他后背的靶子，一把拉滿了弓。

箭還未出時，月瓏卻突然看見一支箭從側(cè)面射來，直指夜奴。這箭根本射不到夜奴背上的靶子，只能射穿他的腦門。

月瓏的箭頭立刻偏離的一寸，一箭從中間攔截了這支側(cè)出箭，將它攔腰射斷，月瓏的箭“欻”一聲射到了地上，離那小奴的腳不到兩寸。

夜奴呆立在原地，不知所措地看向月瓏，月瓏看著他，微微朝右邊一甩頭。

夜奴會意，立刻將箭靶抓過來，將自己的臉藏在下面，匆忙地跑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