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悅酒店頂層的雕花銅門在身后重重合攏時，姜晚下意識攥緊了白襯衫下擺。

水晶吊燈將總統套房照得如同白晝，波斯地毯上散落著撕碎的支票。她彎腰去撿托盤的動作僵在半空，腕間突然傳來灼痛。

“裝什么清高？“大腹便便的中年男人掐著她的手腕往懷里拽，雪茄煙灰簌簌落在制服裙上，“一晚上五十萬，比你打十年工都強。“

姜晚踉蹌著后退，后腰撞上冰涼的酒柜。黑桃A香檳塔轟然傾倒，琥珀色液體浸透她胸前的工牌。透過氤氳的酒氣，她看見落地窗外暴雨如注，霓虹在玻璃上暈成血色的光斑。

“王總怕是喝多了。“清冷聲線破開渾濁空氣。

暗處真皮沙發里突然站起一道身影。男人逆光而立，黑色西裝收束出凌厲腰線，袖扣折射出幽藍冷光。當他抬起手整理領帶時，姜晚看清了那雙手——修長指節泛著冷白，腕骨處盤踞著猙獰疤痕。

“陸...陸總？“王總瞬間松手，額角沁出冷汗，“這點小事怎么勞您......“

被稱為陸總的男人緩步走近，意大利手工皮鞋碾過滿地玻璃渣。他在距離姜晚半步處停住，龍舌蘭的氣息混著雪松冷香撲面而來。姜晚仰頭看他，視線掠過滾動的喉結，猝不及防撞進一雙淬冰的桃花眼。

“新來的？“他目光掃過她胸前濕透的工牌，“姜晚。“

這兩個字被他念得又輕又慢，像是用舌尖細細碾磨過。姜晚突然想起昨夜在ICU外看到的電子屏，陸氏集團為圣瑪麗醫院捐贈三千萬的新聞下方，滾動著執行總裁陸沉洲的側臉照。

此刻這張臉近在咫尺，睫毛在眼下投出森冷陰影。他忽然抬手，姜晚本能地閉眼，卻只覺頸間一涼——帶著體溫的藏藍領帶繞上她脖頸，堪堪遮住被扯開的襯衫紐扣。

“現在。“陸沉洲轉身看向面如土色的王總，慢條斯理地解開鉆石袖扣，“你是自己滾，還是我請保安幫你滾？“

......

急救鈴在走廊盡頭炸響時，姜晚正把沾著酒漬的制服塞進更衣柜。護士站的廣播突然開始循環：“請血液科姜晚醫生速到三樓手術室——“

她抓起帆布包就往樓梯間跑。帆布帶突然斷裂，泛黃的病歷本跌落在地。蹲下身去撿的瞬間，電梯門“叮“地開啟。

“確定陸沉洲在頂層套房？“

“他每個月第三個周四都會來注射抑制劑，這次消息絕對可靠。“

姜晚屏住呼吸。視線透過鐵質欄桿，看見兩道黑影步入安全通道。為首那人后頸隱約露出蛇形紋身，腰間鼓起可疑的弧度。

手機在掌心震動，弟弟主治醫師的短信跳出來：【匹配的骨髓捐獻者要求預付兩百萬定金】

頂樓隱約傳來玻璃碎裂聲。姜晚盯著電梯間跳動的紅色數字，咬破的舌尖嘗到血腥味。她握緊病歷本轉身，白色板鞋無聲地踏進應急通道。

金屬門鎖轉動聲在暴雨中格外清晰。

姜晚貼著防火門喘息，濕透的襯衫黏在后背。三樓手術室的提示燈還在視網膜上跳動，帆布包里的手機每隔三十秒震動一次——那是血液科設置的緊急呼叫。

但她此刻正盯著防火門縫隙里滲出的暗紅液體。

“砰！“

重物撞擊聲震得鐵門顫動。姜晚后退半步，看見自己映在金屬門上的倒影：散亂的馬尾，工牌上凝固的香檳漬，還有瞳孔里炸開的驚惶。

“陸先生最好不要亂動。“沙啞男聲混著電流雜音，“這支改良過的戊巴比妥，足夠讓藍鯨都停止心跳。“

姜晚的手指陷進病歷本塑封膜。弟弟化療時的場景突然閃現，那些精密儀器發出的滴答聲與此刻重疊。她摸到包里的便攜針灸盒——那是爺爺臨終前留給她的檀木匣。

“你們在稀釋液里摻了氯化鋇。“陸沉洲的聲音帶著喘，卻依然冷得像手術刀，“東南亞實驗室最新研制的神經毒素？“

金屬門突然被撞開。姜晚滾進消防栓后的陰影，看見陸沉洲單手撐著玄關柜。黑色襯衫領口撕裂，露出鎖骨下方詭異的青紫色血管。他腳邊躺著注射器碎片，折射出幽藍冷光。

紋身男舉起改裝過的麻醉槍：“看來陸總比我們想象得更熟悉醫療......“

寒光破空而至。

三枚銀針精準沒入男人頸側天容穴。紋身男身形晃了晃，麻醉槍脫手砸在波斯地毯上。姜晚從窗簾后閃出，扯落的水晶流蘇在她身后織成光瀑。

“你！“另一個殺手剛要舉槍，陸沉洲突然暴起。染血的手掌劈在對方喉結，反手奪過的麻醉針筒徑直扎進頸動脈。

姜晚看著男人轟然倒地，耳邊響起陸沉洲低啞的冷笑：“你們老板沒說過嗎？“他踩碎最后一支麻醉劑，“我發病的時候，最危險。“

窗外驚雷炸響。陸沉洲轉身時，姜晚看見他瞳孔擴張成詭異的琥珀色，脖頸青筋如同活物般蠕動。他踉蹌著撐住酒柜，喉間溢出困獸般的低吼。

“別過來！“他突然厲喝。

姜晚卻嗅到了熟悉的鐵銹味——是急性溶血反應特有的血腥氣。她快速掃視滿地狼藉：碎裂的安瓿瓶標注著“Compound7“，注射器殘留液呈現詭異的雙色分層。

“你正在經歷藥物性溶血。“她扯下領帶扎緊他上臂，“現在需要糖皮質激素和......“

手腕被狠狠攥住。陸沉洲的體溫高得驚人，掌心傷痕摩擦她腕骨：“怎么不逃？“他呼吸噴在她耳后，“剛才那手飛針，夠你在夜場混十個場子。“

姜晚突然抓住他左手。腕間疤痕在燈光下泛著珍珠質的光澤——那分明是陳舊性燒傷才會形成的瘢痕組織。

“2015年西郊化工廠爆炸案。“她聲音發顫，“你也在現場？“

陸沉洲瞳孔驟縮。記憶如鋒利的玻璃渣刺入腦海：沖天火光，扭曲的鋼筋，還有被壓在廢墟下的少女。她染血的校服上別著“青陽中學“的徽章，馬尾辮散開時像黑色的瀑......

警報聲突兀響起。走廊傳來紛沓腳步聲，陸沉洲突然扯開襯衫紐扣。姜晚還沒反應過來，整個人已經被按在落地窗上。

“配合。“他滾燙的唇擦過她耳垂，右手扯落她的發繩。黑發傾瀉而下的瞬間，套房大門被轟然撞開。

閃光燈如銀蛇狂舞。記者們看見的是：陸氏集團總裁將女服務生壓在玻璃幕墻上，滿地衣物碎片與翻倒的紅酒桶。曖昧水痕順著36層高空蜿蜒而下，在暴雨中暈染成桃色傳說。

“拍夠了嗎？“陸沉洲側頭冷笑，指尖還纏繞著姜晚的發絲，“明天要是有一張照片流出去，諸位的醫院賬戶......“

他突然悶哼一聲栽進姜晚懷里。少女白襯衫下，三根銀針精準刺入他神藏穴。在眾人看不到的角度，姜晚用氣音說：“急性溶血引發休克前兆，必須立刻進行血漿置換。“

她垂眸時，一滴冷汗墜落在陸沉洲暴起的血管上。記者群中，有人后頸隱約閃過蛇形紋身的光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