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氏私立醫院的消毒水味里混著苦艾酒的氣息。姜晚攥著采血管推開頂層病房門時，電子鎖發出毒蛇吐信般的嘶鳴。

晨光透過智能調光玻璃潑進來，在防菌地板上切割出菱形光斑。她看見陸沉洲背對門扉站在更衣鏡前，蒼白的脊背像一尊希臘雕像被潑了墨——數十個暗紅色監測電極吸附在肌肉線條間，腰際纏著的繃帶正滲出新鮮血珠。

“誰允許你進來的？“

低啞的質問裹著寒氣襲來。陸沉洲轉身時，姜晚的呼吸卡在喉間。男人胸口植入的微型透析儀泛著冷光，那本該是尿毒癥晚期患者才會使用的設備，此刻卻連接著三根導管深入胸腔。

“協議第七條規定，每小時監測生命體征。“她舉起采血管，玻璃管撞出清脆聲響，“現在是九點零七分。“

陸沉洲突然逼近。未系扣的真絲睡衣掃過她手背，透析儀泵體的震動順著空氣傳來。姜晚被迫后退，小腿撞上移動醫療車。手術器械在托盤里跳起死亡圓舞曲，她聞到他身上混合著血腥味的雪松香。

“你的心跳頻率比昨天加快18%。“男人指尖掠過床頭的生物監測屏，“這就是履行契約義務的誠意？“

姜晚的視線突然被床頭柜吸引。倒扣的鎏金相框邊緣露出一角泛黃的照片，2015年的消防隊合影里，戴著呼吸面罩的少年手腕纏著染血的校服緞帶——正是她八年前在化工廠廢墟丟失的發帶。

采血管脫手墜地，在寂靜中炸開猩紅花火。姜晚伸手去抓相框，卻被陸沉洲扣住手腕按在醫療檔案柜上。金屬柜門映出兩人交疊的身影，她聽見自己后腰撞響密碼鎖的嗡鳴。

“好奇心會害死流浪貓。“他鼻尖擦過她耳后手術疤，那里還殘留著君悅酒店的紅酒漬，“特別是......“

警報器突然尖嘯。姜晚被掀翻在醫療床上，天花板的無影燈刺得她睜不開眼。陸沉洲壓住她掙扎的膝蓋，單手扯開她護士服領口的監測貼片。冰涼的聽診器貼上心口時，她聽見自己震耳欲聾的心跳。

“76%血氧飽和度。“他指尖掠過她鎖骨處的舊傷痕，“你在害怕什么？“

姜晚屈膝頂向他腹部的透析儀。陸沉洲悶哼著松手，她趁機滾下病床。抽屜因撞擊滑開半寸，露出“林氏藥業絕密檔案“的燙金字樣。最上層的DNA檢測報告被風掀起一角，親屬關系欄赫然寫著：【與林氏集團董事長林佑昌匹配度99.99%】

“看來有人走錯片場了。“

林詩涵的冷笑從門口傳來。姜晚迅速合攏抽屜，轉身看見女人倚著門框把玩手術刀。柳葉刀在她指尖翻飛，折射出監護儀跳動的綠光。

“貧民窟的野種也配碰林家的檔案？“刀尖突然指向姜晚眉心，“就像你那個跳海明志的媽......“

話音未落，姜晚已奪過手術刀。金屬寒光擦著林詩涵耳際掠過，斬斷一縷精心打理的卷發，深深釘入背后的基因圖譜展板。展板上“遺傳性卟啉癥“的紅色箭頭應聲斷裂。

“林副院長似乎忘了。“她貼近女人瞬間慘白的臉，“當年法醫報告顯示，我母親后頸有4cm深的注射傷。“指尖撫過對方顫抖的珍珠項鏈，“就像您現在戴的這個針孔攝像頭的位置。“

監護儀突然爆發出尖銳警報。陸沉洲蜷縮在病床上抽搐，透析管中涌出詭異的藍紫色液體。姜晚沖向藥柜，卻被林詩涵的高跟鞋絆倒。后腦撞上氧氣瓶的瞬間，她看見女人袖口滑落的注射器正滴落淡金色藥液。

“這可是最新型神經毒素。“林詩涵踩住她散開的馬尾，“你猜這次......“

“砰！“

子彈擦著女人臉頰嵌入智能玻璃。防彈材質瞬間龜裂成蛛網狀，陸沉洲舉著的麻醉槍口還在冒煙。他脖頸處的血管暴起紫黑色紋路，瞳孔擴散成詭異的豎瞳：“滾出去。“

林詩涵踉蹌后退，姜晚趁機翻身而起。她扯過心電監護儀的電極貼片按在女人手腕，十萬伏特脈沖讓林詩涵尖叫著癱軟在地。

“看來您需要急救。“姜晚將中毒昏迷的陸沉洲扶上病床，“不過按照醫院規定......“她踢開礙事的高跟鞋，“實習生無權搶救副院長。“

當最后一絲毒素被血漿置換儀過濾時，暮色已經漫過智能玻璃。姜晚凝視著昏睡的陸沉洲，指尖無意識描摹他腕間疤痕的輪廓。八年前化工廠的火海里，正是這只手將她推出崩塌的鋼架。

密碼柜突然發出解鎖提示音。先前被撞開的抽屜自動彈開，全息投影在空中拼湊出驚悚的真相——二十年前的新生兒檔案顯示，林詩涵與她的DNA相似度高達96%，而真正與林佑昌匹配的，是被標注“已夭折“的3097號女嬰。

“現在你明白了？“

沙啞的男聲驚得她轉身。陸沉洲不知何時睜開了眼，虹膜邊緣泛著發病期的鎏金光暈。他扯開病號服，露出心口猙獰的舊疤：“當年他們從這里取走的，不止是造血干細胞。“

透析儀突然爆出電火花。整層樓的應急燈同時亮起，姜晚在血色警報中看清他胸骨CT掃描圖——那根本不是透析儀，而是嵌在心臟起搏器上的微型芯片，刻著與她針灸盒底部相同的蓮花圖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