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就是更年期了吧，突然一下在這里發什么大脾氣。

“這么說來，上次被先生打斷了我就沒繼續過問你，讓你過了幾天安逸日子。你和兄長遇刺到底有什么關系？”

什么叫他讓自己過了安逸日子，冉妙晴一肚子氣。他在自己身上玩換裝難道玩得不開心？

“我再說一次，沒有關系。”

“哦？那你為何昏迷在樹林里？幽會男子？結果還被人劫財劫色？”

冉妙晴翻了一個白眼，沒有回答。

畢竟，總不能說她是憑空出現的吧？誰會信呢？

兩人又陷入了僵局。冉妙晴賭氣，一直盯著晉王爺的臉。他不知是不是還在生氣，臉色比早上看到的還要差，黑眼圈也更明顯了。

這次行程，聽說是要靠車馬走個9天，先到濟南府，然后再換成水路走個大概5，6天才能到汴州。冉妙晴盤算著什么時間比較適合去偷看秦王，但她一抬頭，又看到在鬧別扭的晉王爺。

算了，見機行事吧。就算現在見不到，被困在同一條船上總能碰到吧。

酉時，夕陽如火一般燒著云。

因為沒能照原計劃抵達城鎮，眼看著天要黑了，他們一行人停靠在荒郊野嶺的一家客棧準備過夜。店小二一看這浩浩蕩蕩的人馬，臉都笑的快裂開了。

“哎喲，您一看就是官人姥爺吧，”小二像迎財神一樣迎著晉王爺，“夫人真是貌美如花呀。”

冉妙晴紅著臉跟在晉王爺后面下車，一面轉頭看了看周圍的馬車。有一輛看似樸素大氣的馬車沒有動靜，那一定就是秦王的車了。

她原本想在原地再等等的，結果那店小二迫不及待地一直朝她講客套話，惹得冉妙晴一秒都站不住，只好往店里走。

這兩人就連吃飯也是分開吃的，他們真的是兄弟嗎？！

冉妙晴嚼著嚼著，猛地一下一拍桌，對面的晉王爺瞅了她一眼。

“怎么，還要連我一起殺？”

“你們兩兄弟這么生疏？吃飯都要分開吃？”

“你連自己為什么會昏倒在樹林里都說不出個所以然來，我憑什么回答你？”

好氣啊！冉妙晴化憤怒為食量，猛吃了一大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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假秦王摘了眼罩，津津有味地咀嚼著飯菜。失去肉身許久，他都快記不得上次品嘗食物是什么時候了，所以這幾日重新感到饑餓時他是格外欣喜，就算是粗茶淡飯也能當成人間美味。

鄭歌的飯菜只粗略地動了幾筷子，就被晾在一旁。她隨行也帶上了真秦王的筆記，正在仔細研讀。

原來自己篤定的事實，仔細一看才發現不對勁。當初她與秦王大婚就在七月望日，第二天早上明熙就不見了。下月朔日再發現她時，明熙的尸體早就高度腐爛，只能依靠著她的衣著和身上的荷包才能辨認出身份。

想到這里，鄭歌下意識地碰了一下身邊的百合刺繡荷包，鼻子一酸。

因為結婚前夕，她曾和秦王大吵了一架，洞房當晚披著紅蓋頭的自己就被晾在床上，干坐了一晚上。她一直以為是秦王賭氣，那天晚上沒回婚房，而去綁架殺害了自己最重視的人。

但是現在一看他的日記，里面幾乎沒有關于憎恨自己的言論，甚至在為明熙去世而感到惋惜。沒有恨，也就沒有動機去殺害一個對他來說無關緊要的下人。現在只差查清楚明熙去世的那幾天秦王在做什么，就能確鑿地證明他和這件事一點關系都沒有。

‘恩典在帝，不得不娶鄭女。然今不為玲守位，又壞鄭女，余惻然。’

小楷落筆的堅定直穿干澀的墨跡。鄭歌翻來覆去地看著這幾頁日記，事實就是事實，無論她再怎么不愿意相信，秦王爺從始至終都沒有恨過她。

他一直都感覺很抱歉，只是不知道該怎么說出口。

原本一點都不在意秦王失蹤的鄭歌，突然有點想抓住假秦王問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那個人在哪里，還活著嗎？

如果還活著的話，她想聽他親口說出那句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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熄燈之后，睡不著的冉妙晴干脆從床上坐了起來，繼續修煉靈力。現在既沒有甘丁先生也沒有趙公子，她必須得盡快變強才行。

涼涼月色如水般清洗著靜謐的夜，或許是終于克服了噩夢帶來的恐懼，她終于能穩穩當當地控制珠子。

一個，兩個，三個。她甚至嘗試了一些更復雜的動作，也能自如完成。

正當冉妙晴準備將珠子收回手腕時，突然一股看不見的力量抓起了其中一顆珠子就將其往外拽，冉妙晴急忙增加靈力要把珠子給搶回來，但那股力量太大了，反而是拉住了冉妙晴。

冉妙晴跟著，或者說是被這股力量牽引著，一路跌跌撞撞走出房間，踉踉蹌蹌地下了樓梯，一直追到了院子里。

突然，這珠子就像是失去力量了一樣，從空中掉到了地上。冉妙晴急忙將它撿起。

她彎腰撿珠子的時候，面前多了一雙小繡花鞋。

一抬頭，一個身著孔雀藍衣衫的女子正聳立在她的面前。清冷的月光從她的頭頂灑下，背光的臉顯得黑乎乎的。

“凌蘭？”

冉妙晴握住了珠子，站了起來。

“賤人，你怎么敢？”

凌蘭的聲音凄涼尖銳，和那晚的嬌柔判若兩人。冉妙晴嚇得退后了一步。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么。”

“晉王妃是我！是我！你怎么好意思讓人叫你夫人！”

凌蘭嘶吼著著伸出了雙手，手上的指甲和頭發在一瞬間開始瘋長。冉妙晴頓覺不妙，開始運氣，控制珠子在面前高速運動，形成一面盾牌，在凌蘭雙手碰到盾牌的一瞬間將她的手打得血肉模糊。

隨著凌蘭的一聲慘叫，天空瞬間被染成了血色，兩股力相撞產生的沖擊也一下把冉妙晴彈開，在地上滾了幾圈。

冉妙晴揉了揉被撞痛的皮肉，艱難地爬起來，掙扎重新架起防御，但是她靈力接近于耗盡，珠子在空中舞了一下就又掉到了地上。

凌蘭的聲音也消失了。

壓抑住內心的恐懼，冉妙晴一點一點地抬頭，只看到遠處凌蘭瘦高的身影早已不見了，只有一個矮矮小小的身軀站在前面不遠。

這個小巧玲瓏的女孩，和昨晚冉妙晴夢里遇見的那個女孩，是同一個人。

血色的天空照應著她瓷娃娃般的臉直泛紅。

冉妙晴仔細地觀察著她的五官，她明明和凌蘭不是同一個人，但就是給人一種同樣的熟悉感。而且這種熟悉的感覺反而讓冉妙晴不怕她們，而是感到莫名的惋惜。

小女孩站著像木頭一樣一動不動，但黑漆漆的眼珠子一點一點的擴大，漸漸地吞噬掉所有的眼白。

就在冉妙晴被這雙純黑的眼睛盯的脊背發涼時，突然天降一只巨型翡翠綠手將小女孩撈走，途中攪碎了周遭一切事物，天崩地裂，冉妙晴只感覺要墜入深淵。

猛然下墜的感覺一下將冉妙晴驚醒。她揉了揉眼睛，手腳冰涼的她才意識到自己居然睡在客棧的院子里。月亮依然明晃晃的，給天空鍍上了深海般的顏色。

本來做噩夢就夠她受得了，冉妙晴扶著疼的快要裂開的頭，都想不明白自己這么難受到底是做噩夢搞的，做噩夢還夢游搞的，還是做噩夢夢游還著涼了搞的。

幸好今晚是明月夜，可以借著月光摸索回去，不然沒有電燈的古代一到晚上就跟世界末日了一樣。

伴隨著蟲鳴，她一點一點，小心翼翼地踩著咯吱作響的木樓梯往上走著。

冉妙晴的房間在最外面，中間隔著晉王爺的房間，而最里面，她不用猜都知道是秦王的房間。夜已經這么深了，但冉妙晴一上樓就看到了走廊深處還有光亮。

秦王爺還沒睡嗎？

現在就是見他的絕妙時機啊！

冉妙晴在腦子里斗爭了幾下，還是邁出了向里面走的第一步。

大不了就假裝走錯房間了吧，雖然挺牽強的。

但當她走到門口的時候，還是猶豫了。呆呆地站在原地，不知道該怎么辦才好。

就算見到了，要說什么呢？好久不見？那假如秦王不是趙公子呢？

再者，自己這么貿然打擾，要是被當成刺客了怎么辦？畢竟自己本來就有嫌疑，現在更是跳進黃河都洗不清了。

冉妙晴拍了拍身上，確保沒有更多土了，又摸了摸頭發，散落著，是不是很沒禮貌的樣子？沒有梳妝，要是很丑怎么辦？

“何人在此！”

門突然啪嗒一下被打開，一陣英氣的聲音訓斥道。冉妙晴嚇得砰地一下跪到了地上。

“小的起夜迷路了，絕對不是刺客。”

冉妙晴壓著聲音低喊著。

“抬起頭來。”

好有氣場的御姐音。冉妙晴緩緩抬起頭，看著面前的鄭歌，突然一下臉紅。

自己怎么沒想到呢。晉王都能帶自己同行，秦王爺有妻有妾的，憑什么會自己一個人出來。他們睡在一起也很正常啊。

嗯，很正常。冉妙晴試著安慰自己，但心里就像被風玩弄的湖泊一樣涌起一圈一圈的心酸。

鄭歌打量著眼前女子的衣著，不像是下人，應該是那個晉王爺帶著的女子。

但是這張臉.......

猶如金手指一下點通思緒，鄭歌回頭瞟了一眼角落里和書籍放在一起的那張畫。她緩緩蹲下，伸手捋起冉妙晴的一撮頭發，再緩緩地任由它從自己的指尖滑落。

錯不了，她就是假秦王畫上的那個女子。

真是越來越有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