酸雨腐蝕著林悅的睫毛。
她躺在堆積如山的機械殘肢間,右眼植入的劣質義眼正在報錯,把傾盆大雨解析成血色數據流。頸間傳來噬骨劇痛——三只機械蠱蟲正用激光口器啃噬她的櫻花胎記,每咬下一微米皮膚,就發出硬盤讀取的“咔嗒“聲。
“別動。“
沙啞的苗語混著電流雜音。穿蠟染防護服的老人用銅煙槍挑飛蠱蟲,露出被咬穿的皮下組織——淡藍色的神經束正沿著傷口生長,開出賽博蓮花的金屬花瓣。
老人腰間的銀飾突然變形為掃描儀:“腦機接口型號CY-X41,這不是苗疆的科技。“他渾濁的義眼閃過紅光,“姑娘,你在被數據蟲潮追殺。“
穿過熒光苗繡織就的防輻射簾,林悅的太陽穴突突直跳。診所里漂浮著上千只機械螢火蟲,每只腹腔都關著掙扎的電子魂魄。全息廣告牌突然亮起:【陸辰醫師——苗疆腦科首席專家】,畫面中的男人穿著白大褂,機械臂上盤踞著電子青蛇。
“你的痛覺神經在唱歌。“
磁性的嗓音從吊腳樓頂端傳來。陸辰倒懸在竹梁上,銀飾耳釘連著數據線垂到地面。當他翻身躍下時,白大褂下擺露出纏滿電路的機械小腿,腳踝處的青銅鈴鐺正發出量子級別的震顫。
林悅的櫻花胎記突然灼燒。男人戴著銀戒的手指按上她脖頸傷口,機械蠱蟲的啃噬記憶瞬間回流——她看到自己前世的尸體泡在培養液里,后腦插滿蠱蟲導管。
“腦皮層有十七道防火墻。“陸辰的呼吸帶著苦藥香,“看來你真是母艦要找的'滅世者'。“
深夜的苗寨漂浮著數據磷火。林悅跟著陸辰出診,目睹賽博與巫蠱的致命交融:
-吊腳樓里老蠱婆的皺紋中爬出納米級蠱蟲,正將孫女的腦髓轉化為區塊鏈節點;
-風雨橋上懸浮著電子“蠱神像“,信徒們將神經插頭刺入眉心上傳記憶;
-最駭人的是盤江邊的“蟲母“——直徑三米的機械蠶繭表面,浮現著所有被吞噬者的臉。
“寅時三刻,收蠱。“陸辰突然將她推向銅鼓陣。地面裂開數道熒光縫隙,無數機械蠱蟲匯成銀河,追逐著活人的生物電流。林悅的義眼突然報錯,看到蟲潮中浮現自己前世的影像:穿著苗銀戰甲的她站在蟲母之上,腳下是百萬具被蠱蟲操控的軀體。
陸辰的銀飾耳釘射出激光網:“現在你知道,為什么每個世界都在追殺我們。“
在躲避蟲潮的洞穴里,陸辰撕開她被腐蝕的防護服。腰間的傷口已蔓延出電路板紋路,神經束如活物般扭動。
“同心蠱的代價。“他咬破舌尖,將混著血的金色蠱蟲按進傷口,“會有點疼。“
劇痛炸開的瞬間,林悅看到兩人被系統抹殺的前世:
暴雨中的苗疆祖祠,自己親手將噬憶蠱植入陸辰脊椎;
實驗室里暴走的蟲群中,他替她擋下致命的數據洪流;
此刻洞穴深處,兩人的痛覺神經通過蠱蟲量子糾纏,每一次呼吸都共振出青銅鈴鐺的古老頻率。
“痛覺偏差值17%,“陸辰的機械臂擦去她額前冷汗,“比上輩子進步了。“
穿過由服務器偽裝的盤王神像,林悅在祖祠地底看到永生難忘的景象:十萬具冷凍艙組成蜂巢矩陣,每個艙內都沉睡著她的克隆體。中央控制臺的青銅面具突然激活,播放她遺忘的宣言:
“我將意識上傳蟲母,每個蠱蟲都是我的神經元——苗疆,就是我的活體服務器。“
陸辰的機械青蛇突然絞住他脖頸:“你當年創造的噬憶蠱,正在吞噬整個宇宙的時間線。“他扯開衣襟,露出脊椎處跳動的金色蠱蟲,“連我的復活,都是蟲母設計的程序。“
地面開始崩塌,蟲潮化作數據瀑布倒灌。林悅的櫻花胎記裂開,飛出十七年前自己埋下的本命蠱——那是一只由母艦殘骸改造的機械鳳蝶。
在蟲母核心的量子苗鼓聲中,林悅將本命蠱刺入陸辰的心臟。男人的機械軀殼片片剝落,露出藏在胸腔的星輝芯片。當蟲母數據庫開始格式化時,她看到震撼的真相:
每個被吞噬的記憶碎片里,都有陸辰試圖喚醒她的殘影;
噬憶蠱的核心代碼竟是用苗文書寫的“我愛你“;
而所謂的滅世,不過是她為拯救被系統控制的陸辰,發動的自殺式反抗。
“這次換我殉蠱。“陸辰在消散前吻住她耳垂,銀飾耳釘烙下永生刻痕。隨著蟲母崩塌,萬千蠱蟲匯成他的虛影,在數據風暴中指向東方:“去金陵古城,那里藏著我們最初的心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