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兵很快圍了上來，為首的正是楊維懷。他騎在馬上，俊美的臉上帶著猙獰的笑：“蕭世子，深夜造訪本王的別院，還帶走本王的'物品'，未免太不把本王放在眼里了？“

蕭沂將姜唯護在身后，短劍在手：“逸王殿下囚禁良家女子，又該當何罪？“

楊維懷大笑：“良家女子？她是叛國賊姜永良的女兒，本該一并處死！本王留她一命已是仁慈。“

“你栽贓陷害！“姜唯從蕭沂身后走出，眼中燃燒著仇恨的火焰，“我父親從未謀反！“

楊維懷瞇起眼：“唯兒，這爪子磨了五年，怎么還是這么利？“他伸出手，“回來，本王可以當什么都沒發生過。否則...“他示意周圍的弓箭手。

十二支箭對準了懸崖邊的兩人。蕭沂快速評估形勢——無路可退，敵眾我寡...

“你信我嗎？“他突然低聲問姜唯。

姜唯沒有猶豫：“信。“

蕭沂笑了，那笑容在月光下格外明亮。他握住姜唯的手：“那就跟我跳。“

楊維懷似乎察覺到他們的意圖，臉色驟變：“放箭！抓住他們！“

箭矢破空而來的瞬間，蕭沂拉著姜唯縱身躍下懸崖。失重的感覺讓姜唯尖叫出聲，但她緊緊抓著蕭沂的手不放。

下落的過程中，蕭沂用力將她拉入懷中，用身體護住她：“吸氣！“

冰冷的海水如重錘般擊中后背，姜唯肺中的空氣被瞬間擠壓出來。黑暗再次降臨，這次是深不見底的海水...

在意識消失前的最后一刻，姜唯感覺到蕭沂的手臂仍緊緊環抱著她，如同五年來第一個也是最后一個擁抱。

……

“咳、咳咳！“姜唯猛地睜開眼睛，發現自己躺在床上劇烈咳嗽，仿佛肺里還充斥著海水。

“五小姐！“丫鬟驚慌地跑進來，“您怎么了？“

姜唯——現在是孟唯——這才從回憶中驚醒。她摸了摸臉頰，滿是淚水。

“沒事...只是做了個噩夢。“她輕聲說，手指無意識地撫上脖頸，那里本該有逸王留下的掐痕，如今卻光潔如新。

但記憶中的一切如此真實——蕭沂抱著她跳崖時的溫度，海水灌入肺部的痛苦，還有...那種終于自由的感覺。

孟唯攥緊了被角。這一世，她絕不會再讓逸王得逞。而蕭沂...想到那個為她跳崖的年輕將軍，她的心一陣抽痛。

他還活著嗎？還是...永遠留在了那片冰冷的海里？

夜晚，在鏡子前，孟唯擦干眼淚，看著鏡子里與前世七八分像的臉，眼中多了幾分堅毅。

“蕭沂，“她對著鏡子輕聲說，“如果這一世你還在，我一定會找到你”

天剛蒙蒙亮，安玉就急匆匆地撩開床帳：“五小姐，快醒醒！大夫人那邊傳膳了，各房小姐都去了，就差您了！“

孟唯從淺眠中驚醒，一時間竟分不清自己身在何處。是衛國公府的閨閣？還是逸王府的地牢？直到看見青杏圓潤的臉龐，她才猛然記起——這是孟府，她重生的第三日。

“什么時辰了？“孟唯撐起身子，喉嚨干澀。

“卯時三刻了。“安玉手忙腳亂地取來衣裙，“大夫人特意囑咐要五小姐過去，說是有要事商議。“

孟唯眼神一凜。根據這具身體的記憶，大姨娘趙氏向來不待見二房，尤其是她這個庶出的五小姐。昨日她剛暗中查探了孟唯落水的地方，發現欄桿有人為鋸斷的痕跡。今日趙氏就急著召見，絕非好事。

“替我梳個簡單的髻就好。“孟唯坐到妝臺前。

安玉手巧，不多時便挽好了一個垂鬟分肖髻，只簪了一支素銀簪子。孟唯選了件藕荷色對襟襦裙，顏色既不張揚也不過于素凈——既不會搶了嫡女風頭，也不至于顯得怯懦。

“五小姐今日氣色好多了。“安玉邊為她整理衣襟邊道，“前幾日那場病可嚇壞奴婢了。“

孟唯微微一笑，沒有答話。那哪是什么病，分明是原主孟唯被活活害死后，她這個異世魂魄占據了這具身體。真正的孟唯，此刻怕是早已喝了孟婆湯過了奈何橋。

踏出院門時，孟唯深吸一口氣。前世的她最厭惡這些深閨中的彎彎繞繞，可如今既重生在這孟府五小姐身上，就不得不先過了這宅斗一關，才能有機會為姜家報仇。

“五妹妹可算來了，我們還當你又病倒了呢。“

剛踏入膳廳門檻，一個清脆如黃鸝卻暗藏鋒芒的聲音就飄了過來。

孟唯抬眼看去，只見一位穿著鵝黃色撒花裙的少女正笑吟吟地望著她。記憶里，她只比孟唯大了兩歲，瓜子臉，柳葉眉，一雙杏眼水靈靈的，正是大姨娘趙氏的掌上明珠——孟府二小姐孟楚汐。

孟唯福了福身：“見過大姨娘，見過各位姐姐。是唯兒來遲了，請大姨娘責罰。“

膳廳內擺著一張紅木圓桌，主位上坐著一位約莫四十歲的婦人，穿著絳紫色纏枝紋褙子，頭戴金絲八寶攢珠髻，面容端莊卻掩不住眼角的精明算計——正是孟府當家主母趙氏。

“快起來吧，病才剛好，別又累著了。“趙氏語氣和藹，眼神卻冷得像冰，“來人，給五小姐看座。“

丫鬟搬來繡墩，孟唯謝過后安靜坐下。她快速掃視了一圈，桌上除了趙氏和孟楚汐外，還有三小姐孟琳——三房的第二個孩子。她的生母柳姨娘坐在最末位，正擔憂地望著她。

“聽說五妹妹昨日去花園散步了？“孟楚汐夾了一筷子翡翠蝦餃放在孟唯面前的碟子里，“病才好就到處跑，可別又著涼了。“

孟唯心中一緊。她昨日確實去了后花園，但特意避開了人多的時辰。孟楚汐如何得知？除非...有人一直在監視她。

“多謝二姐姐關心。“孟唯低頭輕聲道，“郎中說了，多走動有助于氣血通暢。“

趙氏慢條斯理地攪動著碗里的燕窩粥：“五丫頭這次病得蹊蹺，昏迷了整整七日。我特意請了太醫來看，說是什么氣血兩虧，恐對日后...子嗣有礙。“

膳廳內霎時安靜下來。在座的都是明白人，這話里的意思再清楚不過——一個可能無法生育的庶女，在大家族里等于廢子一枚。

陳千柳手中的筷子“啪“地掉在桌上，臉色煞白：“大夫人，這...太醫當真這么說？“

“柳姨娘這是質疑我的話？“趙氏眼皮一抬，不怒自威。

柳姨娘立刻起身告罪。孟唯暗中攥緊了裙角。好個趙氏，一上來就給她扣了個“不孕“的帽子。

“大姨娘，”孟唯抬起頭，眼中適時泛起淚光，“唯兒福薄，讓您費心了。若是...若真如此，唯兒愿長伴青燈古佛，絕不連累孟府名聲。“

以退為進，先看看趙氏打的什么算盤。

“胡說什么！“趙氏假意嗔怪，“孟府的女兒哪有出家的道理？正好今日叫你來，是有樁喜事要與你商量。“

孟唯心頭警鈴大作。喜事？對她這個“病秧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