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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頁燕歸鴻

第六章西霞寺

雙喜腳步匆匆,領著眾人繞過游廊,穿過拱門,踏入了一處偏僻寂靜的院子。就在這時,一陣撕心裂肺的婦人哭聲猛地傳了過來,好似一把尖銳的刀,直直刺進眾人心里。燕華心里“咯噔”一下,暗叫不好,全然顧不上腿上那隱隱作痛的傷口,急切地提起裙擺,向著聲音的源頭奔去。

剛邁進院子,就看到一個七八歲模樣的孩童直挺挺地躺在冰冷的地面上,小小的身軀一動不動,毫無生氣。一位老大夫立于一旁正低垂著頭,神色凝重,默默地收拾著治療包,動作緩慢而沉重,仿佛在宣告著什么絕望的消息。孩童的母親,那位面容憔悴的夫人,緊緊地抱著孩子,淚水如決堤的洪水般奔涌而出,哭得肝腸寸斷,梨花帶雨般的面容滿是悲戚與絕望。再看那孩童,面色灰暗如被烏云籠罩,毫無血色,唇色暗紅得近乎詭異,生命的火焰正在一點點熄滅。

燕華一個箭步沖上前,動作輕柔卻又急切地從婦人手中接過孩童,將其小心翼翼地平放在地面上。緊接著,她迅速伸出纖細的手指,輕輕放在孩童的鼻下,她的心猛地一沉,沒有一絲氣息!她又趕忙探向孩童的頸動脈,還好,雖有微弱的搏動,但那跳動的力量,就像狂風中一盞隨時可能熄滅的殘燭,微弱得幾乎難以察覺。

“孩子吃過什么?”燕華焦急地開口問道,帶著幾分不容置疑的急切。

沉浸在悲痛深淵里的婦人,好似被悲傷的迷霧完全籠罩,根本聽不到她的問話,只是機械地喃喃呼喊著孩童的名字,那聲音里滿是絕望與無助,已然無法回應燕華的詢問。燕華無奈之下,只能將目光投向雙喜。

雙喜的身體微微顫抖著,聲音也帶著哭腔,顫抖地說道:“今日老爺去姨娘房里吃飯,廚房端上了桂圓蓮子羹,老爺沒吃,便賞給了姨娘。姨娘舍不得吃,就留給了少爺。誰能想到,少爺才吃了兩口,就突然喘不上氣了……”

燕華聽完,立刻雙腿分開,穩穩地跪在孩童兩側,雙手交疊,掌心緊緊相扣,用盡全身力氣,用掌根用力按壓孩童肚臍與肋骨之間的部位。一下、兩下、三下……她的動作機械而又堅定,周而復始,額頭的汗珠不斷滾落,打濕了地面。

老大夫看著燕華的動作,不禁皺起了眉頭,臉上露出不忍直視的神情,嘴里還小聲嘟囔著:“這成何體統……,成何體統”的確,燕華此刻的動作全然沒了平日里女子的端莊優雅,顯得有些粗野,可對于燕華來說,救命才是最重要的,容不得半點耽擱。

就在眾人焦急等待時,一粒桂圓從孩童口中“噗”地吐了出來。可孩童依舊沒有恢復呼吸,小小的胸膛沒有一絲起伏。燕華見狀,立刻轉換姿勢,迅速改跪在孩童一側,雙手再次交疊,穩穩地放在其心臟位置,繼續按壓。她一邊按壓,一邊抬頭看向雙喜,眼神中滿是急切,大聲喊道:“你,過來!”

雙喜聽到呼喊,連忙跑到燕華身邊,眼神里滿是慌亂與無助,像一只受驚的小鹿。

“一只手捏著他的鼻子,一只手抬起他的下巴。”燕華急促地命令道。雙喜雖滿心疑惑,可看著燕華堅定的眼神,也只能乖乖照做。

“對,就這樣,然后對著他的嘴吹氣,我按五下,你吹一下。”

雙喜一聽,嚇得臉色煞白,手像觸電般連忙松開。她心里又驚又怕,少爺身份尊貴無比,更何況男女有別,她怎么敢如此冒犯?她眼中瞬間蓄滿淚水,拼命地搖頭,下意識地看向婦人求助。可此刻的婦人也早已六神無主,只是愣愣地坐在原地,眼神空洞,仿佛失去了所有的意識。

“快點!”燕華的聲音陡然提高,帶著一股不容置疑的威嚴,好似一道命令,讓人不由自主地遵從。

雙喜打了個哆嗦,怯生生地再次走上前,雙手微微顫抖著,按照燕華的指示,緩緩靠近孩童。

“一、二、三、四、五,吹……一、二、三、四、五,吹……一、二、三、四、五,吹……”

汗水順著燕華的臉頰不斷滑落,一滴滴砸在地上,洇出一小片水漬。可她的動作沒有絲毫停歇,手臂因為長時間的用力已經酸痛不已,但她依舊咬牙堅持著。

“一、二、三、四、五,吹……一、二、三、四、五,吹……”

突然,孩童劇烈地咳嗽起來,“哇”的一聲,哭了出來。那哭聲,就像一道劃破黑暗的曙光,瞬間驅散了籠罩在眾人頭頂的陰霾。

燕華長舒一口氣,緊繃的神經終于放松下來,她甩了甩已經僵硬得如同灌了鉛的手,看向雙喜,眼中滿是欣慰與鼓勵,露出一個大大的笑容。在心里默默想著,真是個勇敢又善良的好姑娘!

“謝謝燕大夫,謝謝燕大夫……”雙喜激動得聲音都變了調,“撲通”一聲跪在地上,不停地給燕華磕頭,額頭都快磕出了紅印。燕華連忙上前扶起她,輕輕拍了拍她的肩膀,以示安慰。

隨后,燕華快步跑到婦人跟前,拉住她的胳膊,興奮地喊道:“姨娘,少爺活了,少爺活了!”

婦人這才回過神來,如夢初醒般看著坐在地上哭泣的孩子,眼中先是閃過一絲難以置信的驚喜,緊接著發瘋似的奔過去,緊緊地將孩子抱在懷中,仿佛生怕一松手,孩子就會再次消失。失而復得的喜悅讓她泣不成聲,淚水不停地滴落在孩子的身上。

而一旁的老大夫早已看得目瞪口呆,眼睛瞪得滾圓,嘴里不停地念叨著:“這……這……不可能,這……不可能。”他的臉上寫滿了震驚與疑惑,仿佛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議的事情。

燕華能感覺到,大腿內側的傷口怕是裂開了。半結痂的傷口一旦撕裂,那鉆心的疼痛就像無數根鋼針同時扎進肉里,讓她幾乎站立不穩。但她強忍著劇痛,咬緊牙關,站起身來,一步一步艱難地挪到燕落旁邊,輕聲呼喚:“燕落。”

燕落看著臉色蒼白如紙、體力嚴重透支的燕華,大驚失色,臉上滿是緊張與擔憂。他急忙上前,小心翼翼地將燕華抱起,匆匆走了出去,身影在夕陽的余暉中漸漸遠去。

燕落望著骨軟筋弱、氣息奄奄的燕華,心疼如潮水般在眼眶中翻涌。以往燕華忙于救治病人,即便疲憊不堪,見到他時也會綻出一個讓人心疼的淺笑,一旦有病人出現,她更是毫不猶豫地沖上前去。可這次,她卻仿佛被抽干了所有力氣,脆弱得像一縷隨時會消散的輕煙。這樣的燕華,燕落唯有在初遇她時見過。

那時的燕華,仿若與這世界格格不入,周身被孤獨緊緊纏繞。她每日都將自己的行程安排得滿滿當當,累到一沾床便能沉沉睡去。燕落甚至常常擔憂,她這一睡,便再也不會醒來。因而,每天清晨,燕落都會懷著忐忑的心情,小心翼翼地確認她是否還安然活著。此刻,燕落心急如焚,抱著她飛奔回房間,輕輕將她安置在床上,而后輕輕拍著她的臉頰,聲音里滿是心疼與焦急:“華兒......”他的目光急切地在她身上游移,雙手局促得不知該放在何處。就在這時,他的視線驟然定格,發現她衣裙下隱隱透出一抹紅色。他的心猛地一緊,輕輕掀開衣裙,褲子上那片刺目的殷紅瞬間刺痛了他的雙眼。

那是......血?她受傷了?燕落滿心皆是自責與懊悔,自己竟絲毫沒有察覺她受傷的事。她第一次騎馬,連續四天幾乎未曾休息,究竟是怎樣強忍著傷痛處理傷口的?她不過才十六歲,本應是在父母懷中撒嬌,被千寵萬嬌呵護的年紀,卻不得不承受這般磨難。燕落滿心茫然,不知該如何是好。此刻,他無比悔恨自己未曾研習醫術,下意識地握緊拳頭,帶著深深的挫敗感,重重地砸向床沿。

“燕落......”,一道幽弱的聲音傳來,“我沒事,把藥箱拿來。”原來,她只是一時脫力。燕落趕忙遞上藥箱,燕華看著他那焦急的模樣,無奈地扯出一抹笑容,默默伸出手。她實在沒有力氣坐起身,需要燕落搭把手。燕落見她醒來,心里稍稍松了口氣,動作輕柔地扶起她。看著她拿起剪刀剪開褲子,燕落默默轉過身,用自己的后背穩穩地支撐著她。每感受到她細微的顫抖,燕落的拳頭便不自覺地握緊一分,指甲深深嵌入掌心,鉆心的疼痛襲來,可他更能想象到,她剝開皮肉與褲子粘連之處時,該是怎樣難以忍受的劇痛。

燕華竭力克制著自己,生怕燕落擔心。然而,當烈酒澆在傷口上的那一刻,鉆心的疼痛還是讓她忍不住悶哼出聲。燕落再也顧不上許多,猛地轉身,只見燕華嘴唇灰白,毫無血色,微微顫抖著,眼眶中蓄滿了淚水,卻倔強地不肯落下。即便如此狼狽不堪,她還是轉過頭,沖著燕落擠出一個笑容:“沒事,快好了。”

她迅速包扎好傷口,卻尷尬地發現沒拿褲子。她抬起頭,無助地看向燕落,嘴角扯出一抹略顯苦澀的笑,眼眶中蓄滿的淚水再也不受控制,大顆大顆地滾落下來。

燕落扶著她坐穩,確認她能夠坐穩后,找到青云送來的換洗衣物遞給她,隨后再次轉過身去。

“燕落,我餓了。”收拾妥當后的燕華,帶著一絲撒嬌的口吻說道。見她精神稍有恢復,燕落這才稍稍安心,趕忙前往廚房為她尋覓吃食。

燕華曾說過,兩勺醬油,一勺醋,半勺豬油,半勺鹽,用面湯化開,撈出面條,再放上兩棵鮮嫩挺闊的小青菜,一碗簡單的陽春面,這是燕落學做的第一頓飯。“燕落,手藝見長啊。”燕華雖仍有些虛弱,但已能打趣了。今日的她著實太過疲憊,剩下的事,便交給燕落吧,女人在適當的時候,也要懂得示弱。

一場秋雨一場寒,昨夜不知何時下起了雨。燕華推開房門,刺骨的冷風撲面而來,她忍不住打了個寒顫。她先前往老夫人的房間查看病人情況,欣慰地發現老夫人恢復得不錯,咳嗽癥狀明顯緩解。燕華拿出昨日精心制作的蘿卜蜜膏,叮囑柳嬤嬤要空腹服用,每日三次,每次一勺。這一罐蜜膏應該能服用許久,待吃完時,老夫人的肺病想必也能痊愈了。

柳錯至今都未曾露面,古人不是向來注重晨昏定省嗎?更何況老夫人還在病中,身為樹立孝順人設的他,這般行為實在反常。究竟是被何事耽擱,還是說,大家心里都清楚這孝順只展示在外人面前,在家里便無需偽裝?

昨日那個被雙喜稱作小少爺的孩童,正是柳錯的小兒子,瞧上去似乎不太受寵。燕華覺得自己該去看看這位小病人了。還未踏入院門,便能聽見里面傳來的歡聲笑語,一幅母慈子孝的和樂景象。“燕大夫,您來了?”雙喜眼尖,第一時間發現了她。“我來看看我的小病人,他怎么樣了?”

婦人見到燕華,滿臉皆是感激之色,輕撩衣裙便要下跪。燕華眼疾手快,趕忙上前扶住她。“燕大夫,您是恒兒的救命恩人,我無以為報,日后若有用得著我的地方......”婦人的聲音越來越小,頭也漸漸低垂下去。她不過是個姨娘,連這院子都難以踏出,又能幫上燕大夫什么忙呢?想到此處,她嘴角泛起一抹無奈又無力的笑容。

“寧姨娘,我出診是要收診金的,十兩銀子。”這位寧姨娘,本名寧婉,原是大夫人的貼身丫鬟,后來被抬成姨娘。還有一位二姨娘名叫凝芳,起初是凝芳姑娘先被抬為姨娘,大夫人便安排寧婉去做凝芳的貼身丫鬟,可僅僅過了一年,柳錯又將寧婉收為姨娘。這位大夫人手段著實不簡單,身處高位之人,大多不愿讓知曉自己過往不堪的人常伴左右,更何況這個人還有可能與自己平起平坐。

“好,好,好......,雙喜,快,把我的首飾盒拿過來。”

“是,姨娘。”雙喜捧著一個漆紅色的盒子,恭敬地放在寧姨娘面前。寧姨娘看著盒子,神色間滿是尷尬。她月例銀子本就不多,平日里生活便過得捉襟見肘,要拿出十兩銀子實在艱難,更何況盒子里的這些首飾,也都拿不出手。

燕華從盒子里挑出一個雕著木槿花的白玉簪子,晃了晃,看向坐在石凳上專心看書的孩童,笑著說道:“我瞧著這簪子挺喜歡,診金就用它抵了吧!”寧姨娘看著眼前這個看似清冷,實則內心細膩的姑娘,明白她是體諒自己的窘迫,才選了這簪子作診金,不禁滿含感激地朝燕華笑了笑。

在寧姨娘的院子里待了大半天,那孩子始終安靜地坐在那里看書寫字。雙喜性格直爽,說話毫無顧忌,倒是讓燕華有了不少了解府中情況的機會。

“姨娘,先生講的這里我沒聽懂。”孩童怯生生地扯了扯寧姨娘的衣袖。寧姨娘溫柔地撫摸著他的頭發,輕聲說道:“恒兒明天再去問問先生,可好?”孩童面露為難之色,低下頭去。他心里清楚,先生不會專門為他講解,可他又不想讓姨娘為難,只能輕聲應道:“好......”

燕華將他拉到自己身旁,和聲問道:“我可以看看嗎?你叫什么名字呀?”

“我叫柳之恒。”孩童先是有些膽怯地往后退了退,低頭瞧見手中的書后,又鼓起勇氣抬起頭看著她。

燕華凝視著他的眼睛,那雙眼眸明亮如星,熠熠生輝,可在那璀璨光芒的背后,卻閃過一絲轉瞬即逝的不甘。到底是大宅院里的孩子,過早地成熟了。

“是哪一句不懂呀?”她微笑著看向他。柳之恒怯生生地伸出手指,指了指那行字:“‘日知其所亡,月無忘其所能,可謂好學也已矣’”

燕華耐心地解釋道:“這句話是說,人每天學到一些過去所不知道的東西,每月都不能忘記已經學會的東西,這就可以叫做好學了。”她一邊說,一邊留意著柳之恒的反應,只見他眼睛睜得大大的,聽得十分專注,時不時還輕輕點頭。

燕華看著好學的小之恒華有些欲言又止,但還是忍不住笑著問道:“其實......,這種好學有些狹隘了,顏回說:不遷怒,不貳過,孫文子也說:不恥下問,這些都是好學,但孔子也說:君子食無求飽,居無求安,敏于事而慎于言,就有道而正焉,可謂好學也已,他認為的好學是人生大道的之學,大道之行也,天下為公,選賢與能,講信修睦,做一個為天下大同努力進取的君子”

柳之恒眼睛一亮,他從未聽到過這種說法,他疑惑又有些興奮的點點頭,似懂非懂的點點頭

看著他的樣子,燕華心中涌起一股暖流,她隱隱覺得,這個聰慧又努力的孩子,實在難得,她溫柔的撫摸著他的頭,又和寧姨娘聊了一會,看到燕落的身影,她站起身離開

棲梧朝陽 · 作家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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