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把擋風玻璃澆成模糊的漩渦，楊天威扯松領帶，指尖在方向盤上敲出急促的節奏。后視鏡里倒映著那枚鉑金婚戒，在昏暗中泛著冷光。他猛地降下車窗，夾雜著鐵銹味的潮濕空氣涌入鼻腔。

“您的外賣！“

穿透雨幕的清亮嗓音讓楊天威手指一顫。后視鏡里閃過一抹明黃色，騎手單腳支地，雨衣兜帽下露出半張白皙的臉。他正要收回視線，突然看見那輛電動車歪歪扭扭地沖過來。

刺耳的金屬刮擦聲撕破雨簾。楊天威推開車門時，暴雨瞬間澆透襯衫。倒在地上的騎手正在扶電動車，外賣箱里的餐盒沿著水流漂向路邊的排水口。

“長沒長眼睛？“他抓住對方手腕，卻在觸及那雙琥珀色眼睛時愣住。睫毛沾著水珠，眼尾微微下垂，像淋濕的流浪貓。

“時速表顯示32碼，我后視鏡觀察過五秒才變道。“騎手甩開他的手，聲音比雨水更清冽，“倒是您突然開門，根據《道路交通安全法》第七十六條...“

楊天威氣笑了。眼前人裹在寬大雨衣里，發梢還滴著水，居然一本正經地背起法律條文。他彎腰撿起漂到腳邊的餐盒，咖喱汁正順著裂縫往外滲。

“知道這車補漆多少錢嗎？“他晃了晃餐盒，“加上延誤的商務午餐，你...“

話沒說完，對方突然摘下頭盔。濕漉漉的短發貼在額角，鼻尖泛紅，下唇有道結痂的咬痕。楊天威呼吸一滯，這雙眼睛太像十五年前老宅屋檐下躲雨的野貓，也是這樣倔強地盯著他。

“我叫壯壯，工號2077。“她從防水袋里掏出手機，“現在聯系保險理賠，或者您想報警？“雨水順著她脖頸滑進衣領，工牌在胸前晃蕩——“張壯壯“三個字被水漬暈開。

楊天威忽然想起今早董事會的鬧劇。楊家那些老東西把聯姻協議拍在桌上時，他撕碎請柬說寧可娶個送外賣的。命運居然用這種方式應驗他的氣話。

“不必了。“他摸出黑金名片插進她外賣箱縫隙，“明天十點，帶著定損單到天晟集團。“轉身時聽見身后窸窣聲，那張名片被拍在引擎蓋上。

“該賠的我會賠。“她跨上電動車，雨衣下擺揚起時露出洗得發白的牛仔褲，“但楊先生，您剛才停車的位置占用了非機動車道。“

紅色尾燈消失在雨幕中時，楊天威發現名片背面用馬克筆畫了只齜牙的貓。他摩挲著被雨水泡皺的紙角，突然注意到路邊排水口卡著個東西——是枚褪色的鋼鐵俠鑰匙扣。

此刻的城中村出租屋里，壯壯正對著鏡子處理膝蓋擦傷。窗外霓虹燈牌在雨水里暈成光斑，手機屏幕亮著搜索頁面：“天晟集團CEO楊天威商業聯姻告吹“。她咬開碘伏棉簽，忽然發現工裝褲口袋里多了張黑卡。

第二天早上十點，壯壯準時出現在天晟集團大廈前。她抬頭望著高聳入云的玻璃幕墻，握緊了手中的定損單。膝蓋上的擦傷還在隱隱作痛，但她顧不上這些，只想盡快了結這場意外。

前臺小姐打量著她略顯寒酸的穿著，語氣冷淡：“請問有預約嗎？“

“楊天威先生讓我來的。“壯壯遞上那張被雨水泡皺的名片。

前臺的眼神立刻變得微妙起來。她撥通內線電話，低聲說了幾句，然后對壯壯露出職業化的微笑：“楊總在頂樓辦公室等您，請跟我來。“

電梯里，壯壯注意到鏡面墻上倒映出自己的模樣——洗得發白的牛仔褲，沾著污漬的運動鞋，與這座金碧輝煌的大廈格格不入。她挺直脊背，告訴自己不必在意這些。

頂樓辦公室的門虛掩著，壯壯敲了敲門，里面傳來楊天威低沉的聲音：“進來。“

她推門而入，映入眼簾的是一整面落地窗，城市天際線盡收眼底。楊天威背對著她站在窗前，西裝筆挺，與昨天雨中狼狽的模樣判若兩人。

“坐。“他轉過身，目光落在她膝蓋的紗布上，“傷得嚴重嗎？“

“皮外傷。“壯壯將定損單放在辦公桌上，“這是修車費用明細，我會分期...“

話未說完，楊天威突然打斷她：“你叫張壯壯？“

壯壯一愣：“是。“

“十五年前，你在陽光孤兒院待過？“

這個問題像一記重錘擊中她的心臟。她猛地抬頭，對上楊天威深邃的目光。陽光孤兒院，這個她刻意遺忘的名字，此刻被輕易提起。

“你怎么知道？“她的聲音有些發抖。

楊天威從抽屜里拿出一份文件，推到桌邊：“看看這個。“

壯壯的手指微微顫抖，翻開文件。那是一份十五年前的孤兒院收養記錄，她的照片赫然在列。但更讓她震驚的是，文件末尾的簽名——楊氏集團董事長，楊振華。

“你父親...“她難以置信地抬頭。

“沒錯，他是孤兒院的資助人之一。“楊天威走到她面前，“但這不是重點。重點是，十五年前那場大火，你真的認為是意外嗎？“

壯壯的腦海中閃過零碎的記憶片段：濃煙、火光、孩子們的哭喊聲...她一直以為那是一場意外，但現在看來，似乎另有隱情。

“你為什么要告訴我這些？“她警惕地問。

楊天威從口袋里掏出那個鋼鐵俠鑰匙扣：“這是你的吧？我在排水口找到的。十五年前，我在孤兒院見過這個鑰匙扣。“

壯壯的心跳漏了一拍。她記得那個雨天，一個小男孩躲在屋檐下，她把自己的鑰匙扣送給了他...

“是你？“她喃喃道。

楊天威點點頭：“所以，我想請你幫我一個忙。“

“什么忙？“

“做我的私人助理。“他直視著她的眼睛，“我需要有人幫我調查當年的真相。而你，是最合適的人選。“

壯壯沉默了。她知道，一旦答應，就意味著卷入楊家的豪門恩怨。但內心深處，那個困擾她多年的疑問在蠢蠢欲動——那場大火，究竟隱藏著什么秘密？

“好。“她最終點頭，“但我有個條件。“

“你說。“

“我要知道所有真相，無論結果如何。“

楊天威露出一絲笑意：“成交。“

就在這時，辦公室的門突然被推開。一個妝容精致的女人闖了進來，目光在兩人之間來回打量：“天威，這位是？“

楊天威的表情瞬間冷了下來：“蘇小姐，進門前請敲門。“

蘇小姐？壯壯想起早上看到的新聞——蘇氏集團千金蘇婉，正是楊天威商業聯姻的對象。

“我是新來的助理。“壯壯主動開口，打破了尷尬的氣氛。

蘇婉狐疑地看了她一眼，轉向楊天威：“天威，關于我們的婚事...“

“出去。“楊天威冷冷地說，“現在是工作時間。“

蘇婉臉色一變，但很快恢復優雅的笑容：“那我們晚上再談。“她轉身離開，高跟鞋在地板上敲出清脆的聲響。

門關上后，壯壯忍不住問：“你和她...“

“商業聯姻而已。“楊天威打斷她，“現在，讓我們談談你的工作內容。“

接下來的一個小時里，楊天威詳細說明了她的職責。除了日常的助理工作，更重要的是協助他調查孤兒院大火的內幕。

“這是你的辦公室。“他帶她來到隔壁房間，“需要什么直接告訴我。“

壯壯環顧四周，這間辦公室雖然不大，但設施齊全。她注意到桌上放著一個嶄新的筆記本電腦，旁邊是一張門禁卡。

“謝謝。“她說。

楊天威正要離開，突然想起什么：“對了，你的住處...“

“我會繼續住在現在的出租屋。“壯壯堅定地說。

楊天威挑了挑眉：“隨你。不過，作為我的助理，你需要隨時待命。“

“我明白。“

等楊天威離開后，壯壯坐在辦公椅上，長舒一口氣。這一切發生得太快，她需要時間消化。打開筆記本電腦，她開始搜索十五年前的新聞。

突然，一條加密文件引起了她的注意。點開后，她發現這是一份孤兒院的財務報表。其中一筆巨額資金的去向引起了她的懷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