焦尸的第六根手指在火光中微微蜷曲,像條僵死的蜈蚣。我攥著那截焦黑的手骨跌坐在地,御前侍衛的靴底已經碾到眼前。
“林美人受驚了。“陳公公的影子籠住我,他繡著金線的鞋尖勾起那塊手骨,“這定是哪個不長眼的奴才…“話音未落,我猛地將手骨塞進他懷里:“六指太監偷穿龍袍,該當何罪?”
遠處傳來禁軍集結的號角,陳公公臉色驟變。當他抽出袖中短刀時,我早已翻身滾進燃燒的梁柱陰影里。火星點燃了裙擺,我抓起地上半壺殘酒澆滅火焰,卻在酒香里嗅到熟悉的鴆毒味——和宸妃那晚喝的一模一樣。
“您果然比豬聰明。“九王爺的聲音從狗洞傳來。我抬頭看見他倒掛在屋檐下,蟒袍下擺掃過我鼻尖:“真皇帝在獵場埋了三天了,現在騎在禁軍馬上那個,是本王從南疆找來的傀儡。”
我抓起焦尸的玉帶鉤砸過去:“所以你讓我親眼看著皇帝’駕崩’,再背個弒君罪名?”
他靈巧地避開暗器,甩給我一套太監服:“穿這個混出宮,漠北商隊寅時在亂葬崗接應。“見我站著不動,他突然嗤笑:“難道你還等著當太妃?”
子時的梆子聲混著馬蹄嘶鳴。我套上腥臭的太監服,跟著九王爺的暗衛鉆進御膳房送泔水的密道。穿過三具泡在酸菜缸里的尸體時,暗衛突然悶哼倒地,后頸插著半根糖葫蘆簽子。
“本宮竟不知冷宮美人愛扮太監。“皇后提著琉璃燈從腌菜架后轉出,鳳釵上墜著的東珠正貼著我眼皮晃動,“妹妹不如換上這套衣裳?“她踢來個包袱,里頭赫然是宸妃臨死穿的素白喪服。
我踩住喪服下擺:“娘娘當年用這套衣服逼死賢妃,現在又想給我穿?“趁她瞳孔收縮的瞬間,我掀翻腌菜缸,二十斤辣白菜糊了她滿臉。逃跑時聽見她在辣椒里尖叫:“放箭!死活不論!”
亂葬崗的烏鴉被火光驚起,我趴在運棺材的板車上,看箭雨追著車轱轆扎進泥土。九王爺策馬截住追兵,月光照亮他劍鋒挑起的明黃圣旨——“朕若身死,傳位于九弟。”
“先帝遺詔在此!“他的嘶吼混著骨骼斷裂聲,“爾等還要為那弒父篡位的假皇帝效忠嗎!“混戰中我滾下板車,卻被商隊首領拽上馬背。他掀開氈帽,露出父親被烙鐵毀去半邊的臉。
“張家三百條人命換我們父女出城。“父親揚鞭抽在馬腹,我回頭望見宮墻上新漆的“永昌“二字正熊熊燃燒,“記住,從今往后你是漠北牧羊女阿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