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天，她繼續在出版社工作。晚上，她蜷縮在地下通道的角落里，借著路燈的光繼續寫作。她的身體越來越差，經常咳嗽不止，但她顧不上這些。她只知道，她必須寫下去。

直到有一天，她暈倒在辦公室里。

醒來時，她發現自己躺在醫院的病床上。陳明坐在床邊，臉色凝重。

“你得了肺炎，“陳明說，“需要住院治療。“

她搖搖頭：“我沒錢......“

“我幫你付了，“陳明說，“你安心養病。“

她感激地看著陳明，突然發現他的眼角有了皺紋，鬢角也有了白發。這些日子，他一定也很辛苦。

“陳主編，“她輕聲說，“謝謝你。“

陳明握住她的手：“小滿，其實我一直......“

他的話還沒說完，手機突然響了。他接起電話，臉色突然變得蒼白。

“怎么了？“她問。

陳明掛斷電話，艱難地開口：“出版社......要裁員。“

她愣住了。

“對不起，“陳明低下頭，“我保不住你了。“

她閉上眼睛，感覺整個世界都在崩塌。她最后的希望，也破滅了。

出院后，她失去了工作，也失去了住處。她拖著虛弱的身體，在街頭流浪。她的咳嗽越來越嚴重，經常咳出血來。但她依然堅持寫作，用最后的錢買來紙筆，在公園的長椅上寫下了她最后的故事。

這是一個關于死亡的故事。主角是一個絕望的作家，在生命的最后時刻，終于寫出了她最滿意的作品。但她已經沒有力氣把它交給任何人了。

寫完最后一個字，她合上筆記本，抬頭看著灰蒙蒙的天空。雪花紛紛揚揚地落下，落在她的臉上，冰涼刺骨。

她站起身，走向了河邊。

河水很冷，但她已經感覺不到了。她一步一步走向深處，直到河水漫過她的頭頂。在最后的時刻，她仿佛看見自己的小說被印刷成冊，擺在了書店的櫥窗里。

但那只是幻覺。

她的尸體在三天后才被發現。警察在她的遺物中發現了那本筆記本，上面寫滿了密密麻麻的字。但沒有人愿意翻開它，因為它沾滿了血跡和河水。

最后，筆記本被扔進了垃圾堆，和其他廢紙一起被碾碎、回收，變成了新的紙張。

也許，那些紙上會印著別人的故事。但永遠不會有人知道，曾經有一個女孩，用生命寫下了她最后的作品

陳明站在林小滿生前租住的地下室里，看著滿墻的便利貼，每一張都寫滿了小說的構思和片段。墻角堆著幾個紙箱，里面裝著她的遺物。

他蹲下身，小心翼翼地打開其中一個紙箱。里面是一摞摞筆記本，最上面那本的封面已經泛黃。他翻開第一頁，發現這是一本日記。

“2023年3月15日

今天又被張姐罵了。她說我的校對工作做得一塌糊涂，可是那些錯誤明明不是我犯的。我不敢反駁，只能重新校對一遍。加班到十點，錯過了最后一班地鐵，只能走回家。“

陳明的手微微發抖。他繼續往下翻。

“2023年4月2日

張姐當著全辦公室的面，說我寫的文章是垃圾。她說像我這種鄉下丫頭，就該回老家種地。我躲在洗手間哭了很久，出來時發現我的辦公桌被潑了咖啡。“

“2023年5月10日

我終于完成了新小說。張姐說要幫我看看，結果她把稿子扔進了碎紙機。她說這是在幫我，免得我繼續做白日夢。“

陳明的眼眶濕潤了。他想起那天在樓梯間撞見林小滿哭泣的樣子，想起她日漸消瘦的身影，想起她最后暈倒在辦公室的場景。

他猛地站起身，沖出地下室。他要去找張姐問個明白。

出版社里，張姐正在悠閑地喝著咖啡。看見陳明怒氣沖沖地進來，她挑了挑眉：“喲，陳主編，這是怎么了？“

“你為什么要那樣對小滿？“陳明把日記本摔在桌上。

張姐瞥了一眼日記本，冷笑道：“怎么？那個鄉下丫頭還寫日記告狀？“

“你承認了？“陳明死死盯著她。

“承認什么？“張姐站起身，“我那是為她好。就她那種水平，還想當作家？我是在幫她認清現實。“

“你這是在謀殺！“陳明怒吼，“你知道她最后是怎么死的嗎？“

辦公室里的其他人都停下工作，偷偷往這邊看。

張姐環顧四周，壓低聲音：“陳明，我勸你適可而止。你以為出版社高層不知道這些事？他們默許的。那個林小滿，要才華沒才華，要背景沒背景，憑什么在我們這種大出版社工作？“

陳明愣住了。他從未想過，職場霸凌竟然得到了高層的默許。

“你要是還想在這行混，“張姐繼續說，“就乖乖閉嘴。否則......“

“否則怎樣？“陳明冷笑，“你還能把我怎么樣？“

張姐湊近他，輕聲說：“你知道為什么我能在這行混這么多年嗎？因為我懂得審時度勢。陳明，你還年輕，別為了一個死人毀了自己的前程。“

陳明看著張姐得意的臉，突然明白了什么。他轉身離開辦公室，直奔監控室。

“我要調取過去半年的監控錄像。“他對保安說。

保安面露難色：“這個......需要高層批準......“

“出了事我負責。“陳明堅持。

在監控錄像里，他看到了更多觸目驚心的畫面：張姐把林小滿的稿子扔進碎紙機，往她的辦公桌上潑咖啡，當著全辦公室的面羞辱她......

陳明把這些錄像拷貝下來，又去找其他同事談話。起初沒人愿意開口，但在他的堅持下，終于有人透露了更多細節。

原來，張姐不止針對林小滿一個人。這些年，但凡有新人進來，都要經過她的“考驗“。能忍的留下，不能忍的走人。而那些離開的人，大多都帶著心理創傷。

陳明把這些證據整理成文件，準備提交給高層。但他知道，這很可能是一場徒勞。正如張姐所說，高層默許了這種行為。

他站在辦公室的窗前，看著樓下熙熙攘攘的人群。突然，他想起林小滿曾經說過的話：“陳主編，我相信只要堅持下去，總有一天會有人看到真相。“

他拿起手機，撥通了一個記者朋友的號碼。

“喂，老李，我有個大新聞要給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