投影儀的光在夜色中微微跳動,投在沈知意的臉上,讓她的輪廓看起來既清晰又模糊。她盯著那份合同,眼神一點點冷下來。
那是一份技術轉讓協議,甲方是一家她從未聽說過的公司,名為“瀾辰控股”,注冊地在英屬維京群島。乙方,赫然寫著:盛海集團(前身:盛遠科技有限公司)。
“盛遠……”她喃喃念出這個名字。
她記得,盛海的對外資料中從未提及這段歷史。對公眾來說,盛海是在2008年正式成立的,靠著房地產起家。可現在,這份合同清楚地顯示,它在更早的時候就存在,并且——涉及一項代號為“清音”的計劃。
畫面閃過幾頁,合同內容越來越復雜。條款里出現了大量生僻的術語:
數據回流權限
生物行為識別模型
灰域用戶畫像
虛擬人格輔助學習接口
“這些不是房地產公司該管的東西。”沈知意喃喃。
她突然想起趙勁給她看過的那張極簡思維導圖——關于盛海資本運作的底層模型。她當時覺得那些箭頭和節點毫無邏輯,現在卻開始一一對應起來。
“原來那些投資、那些跨境并購,都是在為這東西鋪路。”
而更可怕的是,最后一頁,是幾行手寫備注。筆跡潦草,但她依然看清了其中一個簽名:沈易初。
她的父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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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市中心的趙勁正打開家中密室的保險柜。
他抽出一個黑色鐵盒,里面躺著一張老照片——一群西裝革履的中年男女站在某處會議室里,其中有一個年輕的面孔,略帶青澀,卻一眼就能看出是沈知意的父親。
照片背面寫著一行小字:
2004年,“清音”第一次實驗會議。
趙勁摸著那字,心里劃過一個念頭:如果沈知意發現了這些,她一定會徹底改變。
“你早晚會知道。”他低聲說,“但我希望你知道之后,還能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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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此同時,姜樂正在公司秘密會議室里與律師團隊交談。
“她已經觸到最核心的那層信息了。”一名戴金邊眼鏡的律師皺眉,“如果這部分被媒體引爆,不只是盛海,連早年的‘灰項目’也可能被追溯。”
“所以我們要在她發聲之前——”另一人揮了揮手,“要么讓她閉嘴,要么收買她。”
姜樂卻沉默地看著桌面,指尖輕敲木紋。
“她不會被收買。”他說,“她不怕死,也不怕輸。她怕的是真相背后的那個答案。”
“你是說——她父親?”
姜樂點了點頭:“對她來說,如果這一切和沈易初有關,她就不再是清白的揭露者,而是被計劃牽著走的棋子。”
會議室安靜了一瞬。
“那你打算怎么辦?”
姜樂眼里一閃:“幫她查到底。”
“你瘋了?你站哪邊?”
姜樂笑了一下,語氣冷淡:“我站在能活下去的那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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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晨兩點。
沈知意沒有回去,而是直接前往圖書館后巷的秘密資料館。
這里曾是她讀博士時做資料歸檔的地方,如今她仍保留權限。她調出了2003到2006年的公司登記和技術轉讓檔案,一頁頁翻閱,手指不知不覺僵硬。
然后她看到了一段熟悉的描述:
“本項目由盛遠科技與瀾辰控股共同發起,核心負責人包括:沈易初博士、HarrisonLee教授、陳東。”
她一時怔住。
“陳東……也在?”她喃喃道。
眼前的事實,如同潮水一般灌入她的意識中。
她原本以為,自己是在挑戰一個巨頭、揭露一個資本騙局。
但現在,她終于明白,她所對抗的,是一個跨越二十年、操控多重身份、涉及海內外勢力和科技實驗的龐然陰影。而她自己——并不是那個陰影之外的“旁觀者”。
她是它的一部分。
她握緊手中資料,手心一片冰涼。
下一步,必須有人撕開所有偽裝。可她也知道,一旦真正揭露出來——她將永遠無法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