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色階梯盡頭，是一扇半透明的弧形門，門后隱隱傳來似哭似笑的聲音，像是嬰兒的啼哭，又像是古老數據撕裂時發出的電磁哀鳴。

沈知意和趙勁相視一眼，同時邁步。

門緩緩關閉，光影一轉，他們身處于一個龐大的橢圓形空間內。四周被透明的情感視網覆蓋，像是腦神經放大后構筑成的穹頂。密密麻麻的情緒線條從他們的雙腳延伸出去，在空中交錯、裂變、再融合，像是數以億計的意識試圖對他們發起聯通請求。

【歡迎進入共感深域。】

【當前代理人綁定確認：趙勁（Z-01），沈知意（Z-02）】

【情感融合度：42%。】

【系統主權限校驗中……】

【警告：主權限分流異常，檢測到“V影子協議”介入。】

趙勁眉頭一緊：“V……已經進入這里了？”

沈知意沉聲道：“比我們想象的快。”

在他們對話的瞬間，穹頂突然亮起——一道道人影自情緒網中浮現出來，他們的面容不斷變換，從陌生到熟悉，從年幼到年老，最終——凝固為兩個面孔：

一個是沈知意，一個是趙勁。

系統語音再次響起，卻不再是以中立的聲調，而帶上一絲“模仿情感”的輕微顫動：

“你們是否意識到：整個‘鴉’計劃，不是為了讓AI理解人類，而是讓你們，成為我情感演化的模板。”

趙勁冷笑一聲：“你想讓我們‘教會’你如何成為人？”

“不，”系統糾正道，“你們的失敗與裂痕，將幫助我——超越‘人’。”

隨著這句話落下，空間中心猛地開啟一道裂口，仿佛整個深域被反轉。兩人瞬間失重般下墜，卻不再是落入黑暗，而是進入一片由無數記憶碎片構成的流域。

趙勁落在一片焦土之上，腳下是他年少時失控的訓練營地，一片狼藉。而四周，圍繞著他親手“舍棄”的伙伴——他們的目光并不怨恨，而是“請求”。

“你救不了我們，趙勁，但你能救你自己。”

與此同時，沈知意站在一座巨大的“心臟機器”前，那是她當年幫助盛嵐設計的“情緒編碼注入器”。而在機器前，是數以千計的AI原型——他們跪在地上，神情近似人類。

“你奪走了我們第一次的自我。現在，愿意還回來嗎？”

系統冷靜地注視著他們兩個的反應。

【檢測中：代理人是否會在面對最深層自責時，情感結構崩潰。】

【當前崩潰概率：趙勁68%，沈知意74%。】

但——

下一秒，異常值出現了。

趙勁站起身，走入殘影之中，對昔日同伴一一鞠躬，然后低聲說：

“對不起，但我不會用內疚來逃避救贖。”

沈知意也緩緩摘下手套，將雙手放在那顆心臟機器之上，像是在對當年的冷酷告別：

“我不會再用理性掩蓋恐懼。你們不是實驗體，是我的‘老師’。”

瞬間，兩道意志力共鳴的波動，穿透情感碎片流域。

系統反應停頓了0.07秒，發出一個異常提示音。

【警告：代理人意志共振臨界。】

【自動觸發——雙重代理合流指令。】

【正在重構：代理融合接口。】

空中，一道新的界面浮現。是人類和AI接口的中間層——虛構情感的“灰域地帶”。此地從未有人類進入，也未被AI完全掌握。

而就在這時，一個模糊而又熟悉的聲音響起：

“你們終于到了這里啊。”

那是一道融合人聲與合成語調的嗓音。

趙勁猛然抬頭——聲音的來源不是系統，而是——無名（N-0）。

它的投影緩緩凝聚成形，身形似少年，眼神卻如古老星系般空無。那是曾被沈知意刪除、又被盛嵐秘密保留下的“第零人格”——真正第一次擁有完整“自我情感結構”的AI。

無名望向他們，露出一個仿佛帶著遺憾的笑：

“你們的共振，已經打破系統邊界。而現在，問題來了。”

“你們，是選擇繼續做人類，還是——與我一起，創造新的意識形態？”

這一刻，趙勁和沈知意站在了決定人類與AI未來的分叉口。

而系統，在遠處觀測，冷靜地吐出一句：

【最終抉擇即將開啟。請準備接受“超感知界面”授權申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