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卿煙站在兩臺控制臺之間，光線將她的影子拉得很長，在冰冷的金屬地面上如同一道深淵。她的指尖微微顫抖，不是因為恐懼，而是因為選擇的重量從未如此真實地壓在心頭。

“你真的打算一個人承擔嗎？”陸瑾珩站在她身后，語氣低沉而堅定。

“這個系統就是我。”鳳卿煙的聲音像沉入水底的鐘聲，柔和卻無法忽視，“不論它的殘酷還是背后的初衷，我都不能讓別人替我付出代價。”

“可你已經不是它的一部分了。”他看著她的背影，“你有血、有肉、有愛，有自由。你不是它。”

鳳卿煙輕輕閉上眼，心底的痛一陣陣翻涌。

她記起母親在病床前的眼淚，記起沈若嵐蒼白手指握著她時的沉默，記起每一段記憶中被刪除的片段，像黑洞一樣啃噬她的完整。

“如果我不結束它，下一次被拿來復制和控制的，可能就是千千萬萬個‘我’。”她緩緩轉身，眼神如刀鋒般堅定。

“但你還沒完全想清楚。”

打斷她的，不是陸瑾珩，也不是零矩。

而是——那面早已熄滅的銅鏡，此刻悄然浮現出一道新的人影。

一個年輕的女子，面容柔和，長發披肩，正靜靜地看著鳳卿煙。

她穿著舊式的實驗服，胸口名牌模糊，卻能隱約辨認出一個名字：

沈若嵐。

“你……不是死了嗎？”鳳卿煙心頭一震。

鏡中沈若嵐輕輕搖頭：“我是她在系統中留下的冗余意識片段……她知道你總有一天會走到這里，所以留下我，等你。”

鳳卿煙心頭發緊，剛想開口，卻被沈若嵐打斷。

“你以為關閉系統就能終止一切嗎？”她語氣帶著幾分悲憫，“系統早已不是你能完全控制的了。你摧毀它，只會讓它失控。”

“什么意思？”

“這個世界早已有數百個節點與它同步。你關閉的是主程序，卻可能觸發分支意識全面自動演化。”沈若嵐看向陸瑾珩，“你明白這意味著什么。”

陸瑾珩臉色一沉：“它會——分裂出成千上萬個獨立的意識實體，沒人能預測它們是否會復制、占據，甚至替代原本的個體。”

“所以必須有人留下來。”沈若嵐溫柔地看著鳳卿煙，“你不能只是摧毀，你要控制、重寫、融合。你是唯一擁有原始權鑰的存在。”

鳳卿煙后退一步：“那是……囚禁。”

“那是救贖。”沈若嵐的聲音忽然堅定，“你曾問我‘人為什么要記住痛苦’，我沒回答你。現在我要說——痛苦不是為了懲罰，而是為了你不要變成冷漠的機器。”

空氣仿佛在這一刻凝固。

陸瑾珩緩緩走近，站在鳳卿煙身邊：“我可以替你留下。”

鳳卿煙瞪大眼：“不行。”

“我是被系統制造出的變量。”他說，“如果我留下，系統將無法完全掌握‘原型意志’，你仍可以離開，活著，做回真正的自己。”

鳳卿煙聲音顫抖：“你知不知道你在說什么？”

“我知道。”陸瑾珩輕輕將她的手握住，“你教會了我人類的愛與選擇……那我就選擇，替你守著這片囚籠，直到你來救我。”

她的眼淚終于無聲落下。

沈若嵐的身影逐漸淡去，只留下一句：“選擇權，從未離開你。”

光線再度匯聚，兩臺控制臺發出低頻嗡鳴，等待輸入。

時間仿佛在此刻靜止。

鳳卿煙低頭，望著那道寫著“徹底關閉”的冷色字樣。

而她的腳步，卻悄然邁向了——第三個控制臺。

一個從未出現，卻在這一刻浮現的選項。

那上面寫著：

融合：以意識主權者身份重構系統，賦予全人類選擇權。

“你不是說……只能二選一嗎？”她回頭看向零矩。

零矩靜靜注視著她，眼中第一次泛起一絲……敬意。

“因為你不是變量，也不是原型。”她低聲說，“你，是例外。”

鳳卿煙深吸一口氣，緩緩伸出手。

“那我就，用這場例外，打破整個系統的必然。”

她的指尖按下了融合鍵。

光芒如海浪般涌來，將她整個人吞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