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廊里,李建明正拿著手機低聲講著話,眉頭緊鎖:“……那份協議必須盡快搞定,律師那邊你催著點,溫馨這邊情況不穩定,夜長夢多。”他挑釁性揚眉,唇邊浮現譏誚的弧度,眼神半瞇似笑非笑。抿嘴憋笑時眼角上揚,嘴角微勾透露出賣的小心思。烏靈的眼眸中閃爍著狡黠的光芒,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意,仿佛一切盡在掌握之中,帶著一絲不可言喻的邪惡。
話音剛落,就見梅英拽著妞妞慌慌張張地沖出來,兩人差點撞個滿懷。他下意識扶住女兒(妞妞),厲聲問:“跑什么?慌里慌張的!”
梅英臉色慘白,嘴唇哆嗦著說不出完整的話,只一個勁往電梯口拽妞妞。妞妞被嚇得“哇”地哭出來:“爸爸,媽媽剛才……剛才姐姐好像很難受……”
李建明心里咯噔一下,猛地推開她們往病房跑。推開307病房門的瞬間,他瞳孔驟縮——掉在被單上的氧氣管,病床上溫馨青紫的臉,還有那微弱到幾乎看不見的胸口起伏。
“溫馨!”他撲到床邊,手忙腳亂地想把氧氣管插回去,可越急越出錯,管子在他手里不聽使喚。
這時佳麗端著水盆回來,看到這一幕嚇得水盆“哐當”落地,水濺了滿地。她沖過去一把推開李建明,聲音尖利:“你對她做了什么?!”
“不是我!”李建明急得滿頭大汗,“是梅英,她們剛從這兒跑出去!”
佳麗哪顧得上聽他辯解,顫抖著手將氧氣管重新接好。呼吸機“嘶嘶”的聲音再次響起,心電監護儀報警聲音就像是一場突然的雷暴席卷了整個病房。可溫馨的臉色依舊難看,呼吸還是沒緩過來。她扭頭沖門口大喊:“護士!護士快來!”
走廊里很快傳來雜亂的腳步聲,護士和醫生涌了進來,病房里瞬間被緊張的氣氛填滿。醫生迅速檢查著儀器,護士推著搶救車跑過來,監護儀上的曲線開始劇烈波動。
李建明被擠到墻角,一股冷汗順著脊背流下,他的身體忍不住顫抖,那是未知和恐懼帶來的深深影響。看著這混亂的場面,后背沁出一層冷汗。手指因害怕而緊緊握拳,冷汗從指尖滑落,滴落在地板上。他突然想起梅英剛才的眼神,那里面藏著的瘋狂和恐懼,像一盆冰水從頭頂澆下——這個瘋女人,她真的敢!
這時電梯“叮”地一聲到達,梅英牽著妞妞站在電梯口,回頭看了一眼病房的方向,眼神復雜。妞妞還在抽泣,小手緊緊攥著她的衣角。梅英咬了咬牙,按下了關門鍵。電梯門緩緩合上,將病房里的慌亂隔絕在外,也將她心底那點僅存的猶豫,徹底關了起來。
而病房內,醫生正對著護士急促地吩咐:“準備腎上腺素!心率下降了!”
李建明靠在冰冷的墻壁上,看著病床上奄奄一息的溫馨,突然覺得那百分之十五的股份,像塊燒紅的烙鐵,燙得他五臟六腑都在疼。他原本以為的“機會”,好像在這一刻,變成了引向深淵的繩索。李建明看著梅英逃跑的背景心里忍不住的發怒火:真是個蠢貨,來幫倒忙,我怎么會娶了一個這么笨的蠢貨回家。
風從樓梯間的窗戶鉆進來,吹得他頭發亂了。遠處傳來火車進站的鳴笛聲,悠長,沉悶,像誰在哭。李建明靠在冰冷的墻壁上,聽著病房里隱約傳來的呼吸機聲,突然覺得那百分之十五的股份,像塊被太陽曬得滾燙的石頭,握得越緊,燙得越深,最后只會在掌心留下個抹不去的印子。
搶救室的紅燈亮了整整兩個小時,才終于熄滅。
醫生摘下口罩,對著等候在外的佳麗搖了搖頭:“暫時穩住了,但情況不樂觀,能不能挺過今晚,看她自己的意志。”
佳麗腿一軟,扶住墻才沒倒下。她轉頭瞪向李建明,眼神里的恨意幾乎要溢出來:“我早該把你趕出去!”
李建明張了張嘴,想辯解,卻發現喉嚨像被堵住。梅英跑了,帶著妞妞徹底沒了蹤影,他打了十幾個電話,聽筒里只有冰冷的忙音。剛才護士來做筆錄。
走廊盡頭的窗戶透進夜色,把他的影子拉得又細又長。他突然想起梅英剛跟著他時的樣子,穿著洗得發白的藍布衫,給他熨燙車間的工裝,說“以后我跟妞妞跟著你,有口飯吃就行”。那時候他覺得,這輩子能有個知冷知熱的人,比什么股份都強。
梅英的影子消失在金屬門后的瞬間,他聽見自己磨牙的聲音,咔嗒,咔嗒,像生銹的齒輪在絞碎什么。
蠢貨。這兩個字在舌尖滾了三圈,帶著鐵銹味咽下去,燒心;像枚生銹的釘子,狠狠砸進他太陽穴。李建明聽見自己牙齒相碰的輕響,比病房里儀器的滴答聲更刺耳。他想起三天前梅英怯生生掀開他公文包時的樣子,指尖在股權協議邊緣懸了半天,像怕被紙割傷似的,那點可憐的警惕在他眼里連層窗戶紙都算不上。他早就算計好了:等溫馨醒了,憑著“父親“的身份慢慢滲透,讓律師擬份贈與協議,再找兩個遠房親戚做見證,那百分之十五的股份就像熟透的果子,遲早落進他籃子里。
可梅英偏要在這時候跳出來,像只被踩了尾巴的耗子,慌慌張張撞翻了他的棋盤。
剛才在走廊撞見時,他分明看見她手背上沾著點灰,大概是牽著妞妞躲在安全出口時蹭的——這個女人,連偷偷摸摸都藏不住痕跡。
“心率回升了!“護士的聲音帶著點雀躍,像投入湖面的石子。李建明松了口氣,后背的襯衫卻已被冷汗浸透,貼在皮膚上,勾勒出脊椎的形狀,像串沒穿好的珠子。
“李先生。”護士拿著登記表走過來,“病人家屬需要簽字,另外警方剛才來電話,說找到了一位姓梅的女士,帶著孩子在火車站被攔下了,讓您過去一趟。”
“火車站?”他聽見自己的聲音在發抖,尾音像被什么東西啃過,毛毛糙糙的。指尖在身側蜷起,指甲深深掐進掌心——那個女人,竟真敢帶著妞妞往鐵軌邊鉆。他忽然想起妞妞三歲時第一次坐火車,攥著車窗欄桿不肯放,小臉蛋貼在玻璃上被震得顛顛的,梅英在一旁笑,眼角的細紋里盛著陽光。
李建明猛地抬頭,心臟像被攥緊。
電梯門開的剎那,夜風卷著站臺的煤煙味撲過來,他看見梅英被兩個警察護在候車廳角落,妞妞趴在她膝頭抽噎,小辮子上還纏著半片不知從哪沾的梧桐葉。梅英的藍布衫皺得像團揉過的紙,看見他來,忽然像被燙到似的往警察身后縮,手背上那道灰痕還在,只是被淚水泡得發暗,倒像是道沒長好的疤。
“爸爸……”妞妞的哭聲碎在空氣里,小手攥著梅英的衣角,指縫里露出半塊被捏軟的奶糖——是早上他塞給妞妞的。
警局的燈光白得刺眼。梅英坐在審訊室里,頭發亂糟糟的,看見他進來,突然笑了,笑得眼淚都出來了:“李建明,都是他要求我干的,是你要我去殺了你的親生女兒……”
“我沒有——”
“你有!”她猛地拍桌子,聲音尖利,“你公文包里的協議我看見了!你以為我不知道你打什么主意?那股份是溫馨的,不是你的,更不是我的!可我不能讓你得逞,你要是拿到錢,肯定會像扔垃圾一樣扔了我和妞妞!”
李建明掏出手機,屏幕上還停留在和律師的聊天界面。“明天帶協議過來“,這行字像條毒蛇,纏著他的手指。他突然想起梅英翻到協議時的樣子,她肯定看不懂那些彎彎繞繞的條款,只認得“溫馨“兩個字,只看見“股權轉讓“幾個詞。在她簡單的世界里,這張紙就是要搶走她女兒未來的強盜,是要拆散她這個小家的洪水。
所以她才會那么做吧?像只護崽的母狼,明知打不過,也要撲上去撕咬。
李建明愣住了。他確實想要股份,想讓日子過得好點,想讓妞妞上最好的幼兒園,可他從沒打算拋棄她們。
這時手機響了,是醫院打來的。他手抖著接起……
李建明掛了電話,突然蹲在地上,捂住了臉。審訊室的白熾燈照在他背上,像塊燒紅的烙鐵。他想起溫馨小時候,他還不是車間主任,只是個普通工人,會把妞妞架在脖子上逛公園,買兩毛錢的冰棍,一人舔一口。那時候她叫他“爸爸”,聲音甜甜糯糯的。
后來怎么就變成這樣了?
梅英看著他佝僂的背影,突然不說話了。窗外的月光透過鐵欄桿照進來,在地上投下斑駁的影子,像一張被撕碎的舊照片。
樓梯轉角處,李建明停下腳步。妞妞的哭聲,斷斷續續的,像只受傷的小貓。“爸爸,我要媽媽......“那聲音鉆入耳膜,像根細針,刺得他心頭發麻。
手機在口袋里震動,是律師的電話。李建明盯著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