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痛仰與門德爾松
除此之外,我們還有一層聯結。
在休息室內。
休息室是指教室外面的一個小房間,房間很小,早年堆了一些雜物,放在那里,有些灰塵,平時會有一些學生到里面喘口氣,因為那里有一個大大的窗口,透過窗口,可以看到天空與遠方。
我和她是那里的常客。
準確來說,是她。
我只是一顆被她的引力捕獲的星星,總是想方設法地靠近她。
重新分組以后,我想要見到她,除了信息課,就只有這里了。
每次下課,每次午飯過后,每次晚飯過后,我都會時不時地在休息室門口閑逛,用余光稍微瞥一眼狹小的房間內是否會有我朝思暮想的姑娘。
有時有,我便待在門外,或者進到門里,想辦法找點理由和她說話,或者干脆進門,假裝看著操場中打籃球的學生們,表示我對籃球運動的熱愛,當她問我進來干嗎的時候,我會撇撇嘴,裝作自然的樣子,對她說:“看籃球啊,不然呢?看你嗎?”
我覺得她其實就是知道我喜歡她吧,不然誰會總是莫名其妙地出現在另一個人的身邊啊。
有一天,打籃球時,張全問我。
“哥們兒,說了這么多,你清楚自己到底為什么喜歡她嗎?”
正在運球的我動作突然停止。
“原因么?”
我想了想,我到底為什么喜歡她呢?
因為她好看?因為她溫柔?因為她活潑?因為她也喜歡東野圭吾而不是川端康成?
最后一條不對,我是更喜歡川端康成的,看東野圭吾是因為她愛看。
我又想起了無數個和她在休息室里聊天的日子之一。
她問我:“你聽過門德爾松的春之頌嗎?”
那是學校里那會兒流行的話題。
我想了想,有些尷尬的摸了摸鼻子,說道:“如果你說痛仰樂隊的某首歌我可能會比較有話題,這些高雅的曲子我不太欣賞的來。”
我說這話純粹是自暴自棄,告訴她我并非學校里那群見多識廣的家伙,只是一個喜歡小眾樂隊的音樂流氓,雖然我不想在喜歡的人面前丟臉,但是強行裝懂我也做不出來。
聽到我這么說,她露出不出所料的笑容,古靈精怪的笑容又把我看呆了。
沒辦法,她的一顰一笑都是這么地可人,讓我難以抵抗。
我曾想過阿多尼斯究竟要是什么樣的絕情才能抵抗維納斯的追求,至少我在她的一點點主動之下就淪為了舔狗。
“哼哼,那是你沒品位咯。”
她的聲音嬌俏,哪怕是嘲笑的話說出來都沒有了嘲笑的意味,反而像是在打趣。
又或者,實際上是因為我喜歡她,所以無論她說什么我都喜歡。
我完全沒有不悅的情緒,相反很享受這種和她待在一起的感覺。
彼時黃昏時的陽光透過窗戶,輕輕地灑在她的身上。
她一半的身體沐浴在陽光之中,一半則陷于陰暗。
我看著她的眼神不由得呆了,那一刻她真的好像仙子。
“行船入三潭
嬉戲著湖水
微風它劃不過輕舟”
一陣飄忽的旋律從她的嘴里傳出來,聲音清脆地像百靈鳥。
我愣住了。
我再也熟悉不過了,這是痛仰樂隊的《西湖》。
我笑了,說什么門德爾松,這家伙,恐怕自己也不聽吧。
這么美好的氣氛,我自然不可能說出來掃興。
她迎著黃昏輕哼,看著窗外的風景,我在后面應和,看著我的風景。
許久過后,她又問我:“畢業了,你想干什么啊?”
我其實一直都有目標,我的夢想是當一個小說作者,寫下所有感動我的一切,雖然很難,也雖然很遠,但是我總覺得我是會成功的一個。
我尷尬的告訴她:“我想寫小說。”
這個夢想聽起來不切實際,幼稚可笑,我幾乎沒有告訴任何人,除了她。
我想來她是不會嘲笑我的,我僅有的信心就在這一點。
“那么多錯別字呢,還想當小說家?”
“什么錯別字?”我愣了,仔細回憶了一下,沒有給她看過我寫的小說啊。
“作文啊笨蛋。”
她這么一說我才想起來,交作文之前她曾借走了我的作文,這是她的習慣,她總覺得我寫的作文很好,要拿去借鑒一下。
我略微有些尷尬,心想又在她的面前丟臉了,回頭作文拿下來恐怕還要挨李仕蘭罵。
然而后來作文發下來我才發現,那些錯別字居然被人用鉛筆小心地修改過了。
想到這里,我的思緒才被張全拉了回來,繼續運球,晃了他一下,跳投進框。
“我也不清楚。”
但我心里已經有了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