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大人!”
“不好了、不好了!”
王志文握著腰間晃蕩的佩刀,跌跌撞撞的跑到肅文堂。
“何事如此慌張?”
肅文堂側方,一身著竊藍色長袍的男子緩緩開口,他嗓音清潤,柔和俊朗的容貌讓人如沐春風。
“孟知事,督察大人呢?”王志文看著朝自己走來的知事孟相成,語調不自覺的放緩了些。
“督察大人在前堂提審前些時日的官鹽失竊案,有何事先與我說。”
冬日寒陽下,王志文額上卻生了細細密密的汗珠,他幾番咽著口水,握著刀鞘的手時不時的拿起又放下,腳也不自覺的想往堂外走。
似急不可耐,又不得不等。
他聽著孟相成的話,眉頭幾皺間似在思索著這消息該不該給他說。
前段時日的官鹽失竊,大人如今好不容易有些眉目,抓了些嫌犯,定然是要好好審問,這一時半會也不知何時能下堂。
此事不能聲張,若讓人知曉他們兆督府冒犯了皇后娘娘可如何是好,王志文思緒流轉間竟是想不出比告訴孟相成還好的辦法。
孟相成也沒開口催促他,只靜靜的站在對面等著王志文考慮。
思索片刻,王志文深吸一口氣:“孟知事,今早徐察令抓捕了幾名在四喜街惡意滋事的人,其中有一名女子,說自己是、是…”
他實在是害怕,那四個字如同燙口一般的說不出口。
孟知事足智多謀又見多識廣,能成為督察大人的幕客知事豈是易事。
他怕,在孟知事的口中聽到肯定的回答。
“是什么?”孟相成的眉頭皺了起來,又是四喜街。
“其中一名女子,說自己是…皇后娘娘。”
伸頭一刀,縮頭也是一刀,王志文顫顫巍巍的說道,卻見孟相成笑著搖了搖頭,毫不慌張的模樣讓他一瞬間感覺自己被騙了!
孟相成的松弛狀態讓他放松了下來,王志文又開始噼里啪啦的說著今早那四個人來之后發生的事。
“知事大人你可不知,那男子當真是膽小的很哈哈哈,還沒那小乞丐行。”
“我們正要提審那兩個女子,其中一個女子說自己是皇后娘娘,還說什么鳳文令在此,哈哈哈哈哈,笑死個人了,那可是皇后娘娘啊,怎能隨意出宮?”
哼,定是她們不想受罪編出來的假話!
王志文放松了不少,他嬉笑著說著發生的事,孟相成卻捕捉到了一絲重點。
“你說什么?”
“鳳文令?!”
“是何模樣?”
這急切的三問將王志文問的發懵,剛剛放松的狀態猛然間消失,他又開始慌張了起來。
“模樣?額,那女子一身藍衣,婦人裝扮、模樣嬌……”
“誰問你長相了,我問你那女子口中的鳳文令是何模樣?”
眼前一向儒雅的男子此刻臉色急驟,王志文被問的有些呆,他懵在原地,腦海里一瞬間空白一片。
可他知曉事態緊急,他又握緊著刀鞘,低著頭緊皺著眉:“似乎是金子制成、圓形、面上刻著羽冠……哎、孟知事你去哪?”
他話未落,眼角卻閃過一抹竊藍。
“等著掉腦袋吧你們!”
肅文堂不大,男子急切的嗓音回蕩在堂內,砸在王志文的耳朵里,讓他有些站不穩。
他看著走遠了的孟知事,一臉苦相的癱坐在地上,卻又想起什么一般猛地站了起來朝外跑去,腰間的佩刀發出叮叮當當的響聲,他不敢耽擱,他得趕緊去告訴其他獄卒們!
那真是皇后娘娘啊!
孟相成一路不敢耽擱,他知曉兆督府針對陳山那群地痞的提案態度向來草率,他曾跟督察大人提過,可大人只是神秘一笑,讓他不用管。
這次可好,算是踢在了鐵板上。
冊封皇后時,便會宣發鳳文令。
他曾聽為官的舊友提過鳳文令,模糊的印象被王志文憶起,他也不知此事何解。
前堂僅有兩名嫌犯和站在兩邊的八名府兵,堂內正中的公堂上坐著一身青翠色官袍的督察舒伯陽,他面色凝重的聽著下方跪著的兩名嫌犯的訴詞。
孟相成繞到督察舒伯陽的側方,他抬起手來悄悄耳語,話落,舒伯陽一臉不可置信的望向孟相成。
后者則緩慢而肯定的點了點頭。
舒伯陽再次轉頭望向堂下,他緊抿著嘴唇,伸手拿起驚堂木敲了敲,震的堂下垂首的兩名嫌犯瞬間跪直了起來:“將他們二人押下去擇日問審。”
“是,大人!”
舒伯陽在此起彼伏的“冤枉”聲撐著桌面站起來,他深呼一口氣:“孟知事,你可確定?”
“是,舒大人快隨我去吧。”孟相成行著禮答道。
“走、走吧。”舒伯陽木訥的跟著孟相成準備前往地牢。
剛走了兩步,他又似想起什么:“孟知事,你去、去城內曲生樓找一名女子,將此事告訴她。”
“女子?”
孟相成有些疑惑,曲生樓,女子可不少…
“你就說,你找玲娘。”
玲娘?
舒伯陽的背影漸漸遠去,孟相成也不再猶豫,提步便往府門外走去。
來兆督府大半年有余,若無今日之事,即便他是知事,也應當接觸不到舒伯陽口中的玲娘。
況且,他也想不到,當朝從五品官員,居然會跟風月之地曲生樓有關聯,甚至于出了事情第一個想到的還是找那曲生樓的女子幫忙。
算是一個大收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