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歉,恕我不能辦到。”
“季大人,您幫幫我,我父親是被人冤枉的…”
舒仰清語氣討好,再沒了往日兆督府大公子的風范。
季林風一身常服,他端起茶杯,用茶蓋滑了幾下杯中的茶葉,輕輕搖頭吹了吹,而后抿了一口。
他沒應舒仰清的話,只是將茶杯又放回了桌上,往旁邊啐了一下,也不知是在啐口中的碎茶葉還是卑微的舒仰清。
“年輕人,你找錯人了,我并不認識你口中的那個人。”季林風說完便站起身來準備走,他眼神睥睨,顯然是不打算在他們身上浪費時間。
舒仰清見季林風要走,立馬抓著他的衣袖便跪了下去:“大人、季大人,勞煩您幫幫忙,我父親說、他說,您只用幫忙在那個人面前替他說說話……”
“我父親是冤枉的,他怎么會跟一群地痞有關系?”
他不該、不該只圖玩樂,只懂與京洧世家子弟吟詩作畫,父親讓他考學,學學那李宴清,可他只當父親將他與旁人相比,甚至更厭惡那圣賢書。
他受不了父親那失望的眼神,又恨自己不努力,只得日日與父親相左,以此來獲取存在感。
經此一事,往日那些好友竟皆對他閉門不見,每每回到府中,他簡直難以直視那些看著他恍若在看希望的眼神。
他怎么好意思說,昔日好友皆作鳥散。
“你說的那個人我都不認識,我怎么替你父親說話?”季林風抬手扯了扯衣袖,舒仰清只感覺上好的布料從自己手心滑過,而后又消失的無影無蹤。
父親都能說出尚刑司季大人認識他,那定是不假,他只是不愿意幫他們而已…
他沒再挽留走遠的季林風,醉生香館內的包間里,只剩他一個人無聲的哭泣。
無助感似潮水將他淹沒,他沒有辦法了,父親是皇后娘娘下令關押的,哪怕就在兆督府里,他都難再見一眼,更何況現在的兆督府,已經全都是公檢司的人。
他撐著桌子站了起來,泛紅的眼圈掛著迷茫的淚珠,他抬袖擦去,再抬眼望向屋外時,眼里已經沒了剛剛的絕望,只剩下縷縷堅定和破釜沉舟的決心。
“樓主,他離開了。”女子的聲音清脆悅耳,又帶著絲絲嫵媚,她關了木窗,不再看步履匆忙的舒仰清,也隔絕了窗外的落雪。
“舒伯陽的長子?當真是個廢物。”
他爹也不見得有多聰慧,明明府中知事告誡過他,可他不但不當回事,反而越發縱容,似乎覺得這樣便能討背后之人的歡心。
“如今兆督府情況如何?”
“回樓主,公檢司在審查兆督府的人,但舒伯陽似乎沒事。”女子開口,帶著些不解。
“對了,兆督府那知事,悄悄給公檢司遞過一些文書。”
男子聞言,蹙了蹙眉,斜著給了那女子一個眼神,示意她繼續說。
“那知事是半年前去的兆督府,一開始是幕客,姓孟。”
半年便成了舒伯陽的知事?男子不自覺的勾了勾唇,倒是有趣。
先不說舒伯陽身邊的人大多都是他安插進去的,就說那人半年便是知事,說背后無人舉薦便絕不可能。
還避過了他的耳目舉薦,倒是有趣。
“查一查他給的什么文書。”
“是。”
女子領了命轉身便出了房間,她前腳剛把門關上,后腳屋里無聲無息的又多了一個人。
“速去找關逸,告訴他按計劃行事。”
“屬下領命。”
……
舒仰清越走越快,新春的氛圍還未過,街道依舊繁華,他穿梭在熙熙攘攘的人群里,腦袋里想的全是兩日前的夜晚遇到的那個神秘人。
他讓他走投無路時去尋他,他說他有辦法。
現在不管是誰,只要能幫他,任何代價他都愿意。
他的父親,為父、從未虧待子女,對他這個長子更是寵愛有加;為夫、與他的母親相敬如賓,府中雖有妾室,可也未出現什么寵妾滅妻的行為。
至于為官……
他相信,他的父親絕對是被誣陷的,官場乃無聲的戰場,定然是有人為保全自己的利益!
對,一定是這樣!
跌跌撞撞間,舒仰清已經來到了那人說的地點。
“喂,你不是讓我來找你嗎?你是誰?你有什么辦法?”
遠離京洧城中的一片竹林里,風聲呼嘯,落雪壓的竹子彎了頭。
他聲嘶力竭的喊著,口中呼出的白氣凝結在眼睫上,睫毛都變白了。
“你當真來了。”
他話音剛落,從竹林深處便走出來一個戴著面具的男子,舒仰清瞇了瞇眼,在他的印象里,似乎沒有能跟眼前這人的身型和氣質對得上號的。
“你是誰?你打算怎么幫我?”
他沒問這個人為什么幫他,只要有人愿意幫他,便不需要問理由。
“你不用在意我是誰,你只需知道,你父親背后的人,已經放棄他了。”
這句話震的舒仰清晃了幾晃,是不是可以說明,為官,他的父親,一直都在包庇那群地痞。
那曾經父親教育他的公正廉潔算什么?
“你的口音,不像是楚國人…”幾句話間,舒仰清敏銳的聽出,這個人似乎的語調似乎和自己的不一樣。
男子有些佩服舒仰清的注意點:“我不是京洧人。”
舒仰清沒再糾結他的口音,畢竟一個國家不同地域衍生出不同口音也是常事。
“那我父親……”舒仰清滿臉凝重,放棄了?
“他背后的人不會放任公檢司繼續查下去。”男子的話毫無溫度又很現實。
“你的意思是,他們會想辦法,讓線索斷在我父親這里?”舒仰清說完這句話,臉色已經變得無比蒼白。
“你還不算太蠢。”
聞言,舒仰清冷笑了一聲:“那你打算如何幫我?我只想救我的父親!”
男子負手而立,眼神透過面具看向舒仰清時毫無溫度:“誰生誰死與我無任何關系,不過你也不必太傷懷。”
“你要想這是一件喜事。”
這句話聽的舒仰清一股怒意,他咬牙切齒:“不知閣下,喜從何來?”
“因為,你會是下一任兆督府的督察大人。”
舒仰清愣在原地,他不知道這個人到底有多大的本事,若父親定罪,他便是罪臣之子。
可是他狂妄的語氣,讓人徒增了幾分信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