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仰清不自覺的舔了舔唇，他顫聲開口：“若照你所說，我父親便會是被推出來頂罪的那個，到時候我們全家被流放都有可能?！?/p>

“我還怎么成為下一任督察？”他覺得眼前這個人的話簡直是天方夜譚。

誰料那帶著面具的男子聽了他的話卻是笑了出來：“這你便不用管，你只需按我說的做?！?/p>

“只是，需要舍棄你的父親?！?/p>

他的話驚的舒仰清瞪大了雙眼，他連日來四處奔走不過是想將父親救出來，他卻讓自己舍棄了父親！

“閣下這是什么意思？”他鎮定了下來，緩了緩氣開口問道。

“字面意思，你父親顯然是救不回來了，他背后的人不是你能撼動的，我能做到這一步已是不易。”

“你可以好好想想，若你不愿，至多五日，你父親便會被定罪，至于罪名，還不好說?！?/p>

面具下冷漠的眼神直視著舒仰清：“你可以不接受我的方法，選擇去陪伴你的父親?！?/p>

他不著急。

舒仰清喉結滾動：“那我的家人……”

“你可能還沒聽明白，我的意思是，只需舍棄你的父親。”

男子依舊負著手，他勝券在握的模樣讓舒仰清的心中無比痛苦。

那是他的父親啊，疼愛了他十九年的父親，他記得少時父親抱著他的笑顏，看著他每每只顧享樂時恨鐵不成鋼…

舒仰清幾經喘息，他做不到，看著父親去死，也做不到，領著全舒家上下幾百人口陪著父親受罰。

父親顯然不只是包庇地痞，若真是，至多降職或摘了父親的烏紗帽，可這么多天都沒出個結果，若公檢司當真查實了父親其他的罪證，他連想都不敢想。

“那你，打算、我、我…”他結結巴巴的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他也就才十九歲而已。

男子輕笑了一聲：“你不必擔心，按照我說的去做，你舒家上下自是可保?！?/p>

“你父親不會怪你的，畢竟，是你撐起了整個舒家。”

他循循漸誘，竟將舒仰清的慌張卸去了幾分。

“我該怎么做？”此時此刻，舒仰清顯然已將男子當成了最后的救命稻草。

這些時日以來，他只見過父親一次，父親看上去老了許多，鬢邊都生了白發。

父親說這次他恐怕在劫難逃，他讓自己找季大人，父親還說，讓他護著舒家，擔起長子的責任。

男子聽見舒仰清的話，明白他顯然是已經下了決心了，他笑意直達眼底：“你只需將這個給兆督府知事孟相成，其他的便不用再管?！?/p>

“就這么簡單？”

“就這么簡單！”

舒仰清接過男子手中的信封，泛黃的封頁空白一片，里面卻厚厚的。

他給完轉身便走，舒仰清急追了幾步：“喂，你到底是誰？為什么幫我？”

面具男子微微側頭：“我是在幫我自己而已?！?/p>

又開始下起了雪，那面具男子早就走了，寒風略過竹枝發出沙沙的聲音，舒仰清低著頭，緊緊的握著手里的信封，他雙目微睜，極力的控制住眼淚。

雪落在他身上，又慢慢消融，浸濕了他的發，他站了許久、許久，再抬起頭時，眼中只剩幾分決絕。

……

三日后，針對兆督府包庇地痞一案審查的格外的快。

也似乎格外的順利，所有的證據都好像有人給擺在了桌面上，只等人去拿起來翻看一般。

舒伯陽的罪名也跟著立了下來——貪污，他倒是沒丟命，只是被發配去了塞外，而舒府上下本應先抄家后同往，可卻僅僅是摘了朱門上的府邸牌匾而已。

舒伯陽出發的那天，舒仰清沒去送，他也勒令府中的親人誰都不準去，祖母很氣，大罵他不孝。

他摔門而出，偷偷跟在押送的人身后，他遠遠的看著父親帶著枷鎖，走一步拖一步。

枷鎖很重，壓的父親再也直不起腰。

父親老了，官場將會是年輕人的天下。

他不知道父親知不知道他做的決定，但父親若知曉舒府僅僅是撤了牌匾的話，定然會明白他的所作所為。

那，父親會怪他嗎？

蹣跚的人影遠去，他失魂落魄的往回走，路過兆督府時，卻又瞬間挺直了腰背。

他會是下一任督察，他等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