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書瑜又往前走了兩步,這下兩個人的距離陡然間近了不少,江云湛心底有些發(fā)慌。
他別過臉不去看他,卻被秦書瑜捏著下巴,將他的臉掰了過來,他被迫與他對視,可秦書瑜的眼神讓江云湛有些害怕。
秦書瑜看著比自己大了些,可身量卻比自己矮了半個頭,秦書瑜捏著他的下巴,眼睛先是看著他的薄唇,而后又緩緩上移,直至他的雙眼。
江云湛驟然打了一個寒戰(zhàn),他被反綁在身后的手心開始生了汗,秦書瑜的眼神,讓他很不舒服。
他沒再有動作,就這么看著江云湛,突然,秦書瑜輕笑了一聲,他用他空著的右手,開始脫覆在他身上的緋裙!
江云湛被嚇了一跳,他雙眉猛皺,瞳孔放大,他突然間就明白了自己為什么覺得秦書瑜的眼神有些可怕了。
他顫著聲,強迫自己鎮(zhèn)定下來:“你可知我后日便要進宮面圣了。”
話落,秦書瑜的動作滯了滯,緋裙僅是被腰間的裙帶支撐著,秦書瑜的眼神開始在他上半身游離:“你怕什么?我還能對你怎么樣呢?楚國質(zhì)子。”
江云湛將頭仰起,使得自己與秦書瑜身量上的差距又大了些,這讓他有了一點安全感。
秦書瑜見他的動作,笑了一下,他拉著他頸間的衣領(lǐng)一使勁,江云湛的頭就這么被拉了下來:“你無謂的反抗,當(dāng)真是惹人憐愛啊。”
“你!”江云湛怒極,身為男子,他還是第一次被男人調(diào)戲,這讓他覺得無比屈辱。
正當(dāng)秦書瑜抬手想去摸江云湛的臉時,門外卻響起了楚文懷的聲音,秦書瑜不悅的“嘖”了一聲,他放開江云湛,意味深長的說了一句“來日方長”。
水漸漸涼了,可這是在夏日,早已沒了當(dāng)初冬日里的冷意。
江云湛睜開眼睛,他環(huán)視了一圈自己身體上那些除不去的陳年鞭傷,突然覺得有些沒意思。
為質(zhì)的第七年,他十九了,他越來越俊美,唯一肯庇護自己的,卻是同樣被欺負(fù)的齊圖質(zhì)子,完顏鹿聆。
可別國質(zhì)子還是會因為自保和攀附權(quán)勢而出賣他,他不怪他們,只怪父親,當(dāng)初為什么不將他一起帶走。
天無絕人之路,第五年時,父親的舊部楊溯找到了他,他借著楊溯,漸漸的在西朝有了些人。
可他還是動不了秦書瑜他們,他只能忍著,受著常人不能忍之屈辱,楊溯告訴他,他還不夠強大。
他漸漸隱著神情,整個人變得麻木,面對別人的挑釁和辱罵時,甚至連眉頭都不會再皺一下。
可他還是會疼,鞭子落在身上會疼,秦書瑜摸他的臉時他也會疼,強迫他褪去衣衫時更疼,他覺得自己很臟,他就要撐不下去了。
終于,在第六年,沈夢來了。
她風(fēng)塵仆仆的站在他的面前,小聲的喊他“阿湛”,那滿臉的笑容和歡喜感染了他,卻在看見他人后,眼里又毫不掩飾的露出了心疼。
她抱著他,他強按著自己,不要推開她。
沈夢在楊溯的安排下,在質(zhì)子府后門的煙雨巷住下了,平日里她無事,總愛給他繡些東西,他小心翼翼的珍藏起來,卻在某一天還是被秦書瑜發(fā)現(xiàn)了,他怒不可遏,又將他鞭打了一頓,他的怒氣讓江云湛覺得,秦書瑜似乎對他動了真情。
夜間,沈夢偷偷來看他,卻見他滿身傷痕,她落下淚來,淚水滴落在他臉上,江云湛第一次發(fā)自肺腑的笑了一下,他覺得自己好像干凈了一點。
此后的時日里,沈夢通過楊溯認(rèn)識了西朝的一名藥鋪大夫,她謊稱自己的丈夫偏癱了,需得人近身伺候,哄的那名心善的大夫教了她些醫(yī)術(shù)。
沈夢聰慧,人又勤快好學(xué),那大夫覺得沈夢是個能吃苦的,而后便開始盡心盡力的教她。
他周身的傷有了沈夢的照顧慢慢好了起來,臉上的神情也柔和了些許,因為,他為質(zhì)的時期快要到了。
元和十六年,寒冬,西朝國君設(shè)宴招待朝中大臣及各國質(zhì)子,春宵一過,他們便該回到自己的國家了。
秦書瑜已是朝堂上的秦侍郎,他確有些本事,在科考上竟得了榜眼,想當(dāng)初,他也是紈绔子弟中的一名。
江云湛悶聲飲著酒,他知道秦書瑜在看他,他也知道秦書瑜一杯又一杯的灌著酒,他嘴角扯出一抹冷笑,有些人,腦袋里只要閃過關(guān)于他的一絲痕跡都會覺得惡心。
宴席接近尾聲,眾人都高舉起酒杯朝著西朝國君敬酒,這當(dāng)中,這些質(zhì)子們最為開心。
人潮散去,月色下,江云湛快步走在街道上,他準(zhǔn)備趁著質(zhì)子府侍臣們松懈的時辰去告訴阿沈,他們馬上就可以回楚國了。
他心情很好,好到竟沒聽到身后那道踉踉蹌蹌的腳步聲。
站在門口,江云湛輕快的敲了敲門,他邊敲邊小聲的喊道:“阿沈,你可睡下了?”
半盞茶不到,沈夢睡眼惺忪的拉開了木門,見到來人,她立馬醒了神,一把將江云湛拉進了門內(nèi),而后又探出頭四處看了看,這才關(guān)了木門。
“你怎么來了?”沈夢倒了杯水遞給江云湛。
江云湛將杯中水一飲而盡:“阿沈,今宵一過,我質(zhì)期就滿了,我們就可以回楚國了。”
“真的?”沈夢坐了下來,握住了江云湛的手。
江云湛感受著沈夢掌心的溫度,這溫度帶給他一種踏實感,他正欲開口,木門卻被人從外猛地推開來,露出那張他極為惡心的臉來。
“喲,想不到我們楚國質(zhì)子,夜里竟還與美嬌娘私會呢。”秦書瑜一身酒氣的走進了屋,隨后又晃晃悠悠的將木門關(guān)了過去。
江云湛立馬站了起來,將沈夢護在了身后:“秦書瑜,你想干什么?”
兩人親密的舉止映進秦書瑜的眼里,他覺得刺眼的很,借著酒勁,他便開始威脅起江云湛來:“楚國質(zhì)子,反正你都要回去了,若不想你的心上人有事,不若,你陪我一回,如何?”
江云湛咬緊了腮幫,他渾身緊繃,可秦書瑜卻視而不見,他篤定了江云湛不敢聲張:“反正你整個人我都摸過、看過……”
“甚至,親過。”
他輕佻的上下看著江云湛:“你陪我宿一夜,我便高抬貴手,放過你們這對鴛鴦。”
沈夢站在江云湛身后,她捂著嘴,睜大的眼框里一顆顆的落下淚珠,對面那男子的話,讓她不敢相信,也不敢聽。
她的阿湛,那么驕傲肆意的阿湛啊。
江云湛聽見此話卻笑出聲來,他朝著秦書瑜一步步走去,臉上的神色是秦書瑜從未見過的溫柔,在酒意的慫恿下,秦書瑜竟伸手抱住了他。
秦書瑜靠在江云湛的懷里,貪婪的感受著他的溫度,十年時間,他看著他愈漸俊美,才情絕艷,他沉醉在一個名叫“江云湛”的漩渦里。
酒意上頭,秦書瑜又想起他第一次被自己套上緋裙的樣子,滿臉的倔強…
“唔。”
刀刃刺穿衣料,融進肌膚的聲音傳進江云湛的耳朵里,秦書瑜的頭無力的搭在江云湛的肩上,江云湛再一使勁,匕首便又進去了幾分,他慢慢將匕首在秦書瑜的身體里轉(zhuǎn)動著,又抬手捂住了秦書瑜的嘴巴。
江云湛閉上眼,幾滴淚水劃過臉頰,他知道,他回不去了。
連帶著他的阿沈,也回不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