拜別了方允承,李宴清讓人知會了一聲江如昭便又開始出發了,這次的速度又快了一些,終于是在天完全黑了下來時到了梧州交界處的驛站。
再往前便是梁州,他們這一整天都奔波在路上,下了馬車,江如昭終于能舒服的伸個懶腰。
她也很想顧忌一下,可她這一整天都在馬車上坐著,唯一能換的姿勢,也只是左右側身。
天已經完全黑了,驛站的燭光也不夠亮,士兵們將糧草物資安頓好后便各自找地方歇息,本就是暫時歇腳的地方,所以驛站里的房間并不多。
在外,李宴清宣稱江如昭是他來自潯州的表妹,此次隨行,是想一同去看看家中可還安好。
二樓僅有兩三間房,李宴清讓人收拾了一間出來,自己則帶著褚玉去了隔壁,他吩咐秦懷風安排人夜晚輪崗,務必守好糧草。
秦懷風雖然是宣平侯府的人,可做事卻是踏踏實實的,沒有一點架子。
甘雪將床鋪好,又燃起了蠟燭,燭火剛剛點燃時散發出濃烈的氣息,透著黑煙,聞的人腦袋發暈。
江如昭在甘雪的伺候下終于是躺上了床,這驛站地處偏僻,甘雪一開始熄了燭火,可江如昭覺得實在是太黑太黑了,她又讓甘雪將白燭點上。
床鋪有股潮濕的味道,鉆進江如昭的鼻子里,她覺得實在有些不舒服。
她在床上輾轉反側,很累,可她卻睡不著,甘雪已經躺在鋪好的地鋪上睡著了,江如昭輕手輕腳的掀開被子下了床,小心翼翼的繞過甘雪,她走到窗邊,將窗戶往兩邊打開。
白日里她將長發挽成一股,現下將頭發散開,卻蓬松的厲害,她隨意的將頭發垂在后面,顯得她的腦袋毛茸茸的。
夜深了,周遭都安靜的厲害,雖是九月早秋時節,可卻依舊有些悶熱。
江如昭用手撐著臉,趴在窗臺上,她抬頭看去,彎月高掛,江如昭突然間就很想念自己的清仁宮。
她嘆了口氣,卻一下子來了精神,江如昭將手放了下來,上半身都靠在窗臺上,她將頭探了出去,左右看了看,蓬松的長發隨著她的動作晃動著,天色很暗,江如昭看不真切,就在她即將放棄時,衛鈺卻突然出現在樓下。
衛鈺已將這驛站周圍視察了一番,他剛回驛站,以為江如昭已經歇息了,他仰起頭看著從二樓窗戶里探出身子的江如昭,他知道,她在找他。
江如昭不經意間低頭一瞥,卻正好看見衛鈺在樓下,他整個人似乎都快融進了這濃濃的夜色里,可江如昭知道,他看的,一定是這里。
一顆棗樹的枝丫正好長在窗戶邊,衛鈺輕飄飄的提氣上樹,兩個人的視線一下子在空中交匯,江如昭有些不自在,她輕咳了一聲,壓低了聲音:“你去哪兒了?”
衛鈺一愣,卻還是將自己剛剛的去向告知:“屬下去熟悉了一下。”
“哦。”
而后是一陣安靜,相顧無言,江如昭只來得及撂下一句“早些休息”,便迅速將窗戶合了起來。
她重新躺在床上,知道他就在周圍,江如昭連這床上潮濕的氣味都熟悉,困意襲來,她漸漸睡了過去。
次日天未亮,樓下便傳來陣陣騷動。
江如昭還沒徹底清醒,卻聽到有人在哭,有人在厲聲吼著什么。
她揉了揉眼,模糊的喊了聲甘雪:“樓下是怎么回事?”
甘雪將梳洗用的水端了過來,江如昭漱完口,用清水凈了面后規規矩矩的坐著,讓甘雪替她將長發挽起。
“小姐,奴婢剛剛下去拿水時還沒有這動靜呢,可需要奴婢去看看?”甘雪利落的將江如昭的頭發挽好,她今天給江如昭束了發,又用絲帶挽好,絲帶隨風而揚,顯得慵懶又隨意。
反正她也要下去的,梳洗好之后,江如昭便帶著甘雪一同下了樓。
此次出行的軍隊有數百余人之多,驛站地方小,有好多人都宿在了外面,他們將糧草放在驛站的院子里,又遣了人輪守。
待下了樓,江如昭這才看見驛站外烏泱泱的跪了許多人,他們又哭又拜的,將一身官服的李宴清圍了起來。
江如昭正想往前走,衛鈺卻突然站在前面,他回頭看了一眼江如昭,示意她跟在他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