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場天災本就是發生在不太可能的時節,自九月初十那日地動后,往后的時間里便再也沒發生過余震。
可那發了大水的徑水河卻使得百姓流離失所,潯州的百姓如今都在往慶州那一帶而去,李宴清將帶來的糧草勻了些出來,派秦懷風護送著去支援慶州。
來潯州的第三日,災后重建便有條不紊地開了篇章。
李宴清整日整日的忙的連軸轉,他的下巴處新生的胡茬也來不及打理,眼底布滿了血絲,眼下也一片淤青。
江如昭知曉李宴清定脫不開身,她讓甘雪告訴李宴清,她先去流翠谷查探,而后她又將甘雪留下,自己帶著衛鈺便往那流翠谷而去。
江如昭沒去過流翠谷,李宴清知曉后,便讓已痊愈的吳淮帶著他們去。
雨已經沒再下了,濕漉漉的地面也恢復了往日的模樣,可卻依舊凹凸不平的不好走。
衛鈺今日罕見的換了一身衣衫,銀灰色的勁裝替他添了些柔和,腰封和護腕束的他整個人精神煥發,兩把配劍系在腰間,走動間發出陣陣聲響。
他的長發利落的束好,頭上沒有像京洧那些貴家公子們戴那種精致的發冠,僅是系了一根發帶,隨風飄揚。
江如昭的眼神控制不住般悄悄的看了又看,等反應過來時,暗罵自己不知羞。
吳淮的病早就好了,前幾日他曾回過家中,可倒塌的房屋讓他想找到那把劍簡直難如登天,吳淮知道,他爹雖沒說,可卻是喜歡那把劍得緊。
徑水河發大水那日,阿娘看著一開始僅是剛沒過腳水流直沖著他們的院子而來,突然開始往回跑,前兩天阿娘買了一只母雞,說等養段時間就會生蛋,這樣吳淮想吃雞蛋時,也可以不用總去隔壁大成家借了。
阿爹一邊追阿娘一邊讓吳淮往山上跑,他幾個回頭間,卻只看到了被困在倒塌的屋頂上、抱著那只在地動后,終于找到的母雞的爹娘。
吳淮甩了甩手,身后跟著自己的那兩名貴人,他可得好好完成任務,說不定,他們回京洧時也將他帶上了呢。
這樣,他便不用愁自己一個人如何活下去了。
流翠谷離潯州大約有五六里路,江如昭將額上的汗擦了又擦,她哪里走過這么遠的路,腳和腿都開始生了些痛意。
原本江如昭是打算坐馬車去的,可出發時吳淮說進流翠谷有一段路極窄,馬匹進不去。
她還是高估了自己的體力和低估了那兩個一大一小的男子的腳力。
“吳淮,還有多久?”江如昭有些喘,她的腳步慢了下來,她一邊問一邊將手伸了出去,直到搭上衛鈺的手臂,她才覺得身體沒那么重了。
吳淮仰起頭向前張望,看到那熟悉的大樹時才開口道:“貴人,從那棵樹那里進去,有一條小路,穿過去就到了。”
江如昭聞言,也來了精神,她撐著衛鈺的手臂也跟著向前方看去,彎彎繞繞間,終于讓她看到了吳淮說的那棵樹。
“那我們快走吧。”
……
膠西城內。
“小姐,我們快回去吧。”
嘉禾有些擔憂,小姐在月初便因為在膠西城內與人打架,被夫人禁了足,可這還未到解禁的時間,小姐便拎著當初在城內的康寧商會買的寒月雙刀出了門。
聽小姐說,她得用這兩把雙刀好好教訓一下那個不知天高地厚的人。
嘉禾跟在后面,越走越心驚,這、這是出城的方向啊。
“小姐、小姐,我們快回去吧,等夫人知道了就不得了了。”
祁聽雪拿著雙刀悶頭往前走,身后侍女嘉禾的話她置若未聞,她到現在都咽不下這口氣。
那個丑男人憑什么說她是三腳貓的功夫!
思及此,祁聽雪握緊了雙刀,當初拍下這兩把刀后,她可是在父親的教習下吃了不少苦頭的,再怎么也算小有所成,怎會被人說的如此不堪。
直到看到那朱紅色的城門時,嘉禾才知曉她家小姐這口氣是真的一直沒下去。
“小姐、小姐!”
嘉禾有些心焦,可她怎比得過自小習武的小姐,她氣喘吁吁,喉嚨里感覺在冒煙。
祁聽雪只知道那人住在城外大約二里地的地方,她隨便找了一個正準備進城的百姓問了問,才知道那地方是個小村落。
有了方向,祁聽雪只來得及向身后跟來的嘉禾喊了一聲“在此等我”,便提氣而去。
那個丑男人,自己走路不看路撞了她,她都不與他計較了,可他卻不依不饒,滿嘴污言穢語。
她一時怒極,抬腳踹了過去,卻被他輕飄飄躲過,甚至嘲笑她是三腳貓功夫,丟人現眼。
那日她并未帶任何武器,可他卻抽了把彎刀,她打不過,只得避讓,一時不察間,卻被那人劃傷了手臂。
等回到家,阿娘卻說她在城內與人打架,丟了侯府的臉,將她禁足。
連日來的郁結,在聽到府中有傳言稱遠安候祁政的嫡女打不過一個市井小民時,祁聽雪終于是忍不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