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言從進了這片樹林便一直在留意那條小路,前面的女子和那小孩往哪跑他都不在乎,身后追著自己的男子應當是看出來他意不在此,與他掌握著不遠不近的距離。
“陳副使,在那。”
陳最看到前面身著銀灰色衣衫的身影,他明白應該就是此人救下了祁聽雪,他也不再耽擱,加速向衛(wèi)鈺的方向而去。
后方嘈雜的腳步聲引得阿言回頭看了一眼,是祁聽雪的人來了,阿言暗罵了一聲,看著越來越熟悉的路,阿言心想,該結束了。
他加了速,卻只想快點拐彎。
蕓娘還在等他。
江如昭整個人全靠吳淮拉著往前跑,她實在沒了勁,拖著吳淮慢了下來:“我、我跑、跑不動了?!?/p>
吳淮心急如焚,他還沒江如昭高,拉著她跑已是不易,那個大哥哥也不知道在干嘛,還不來。
借著慢下來的速度,吳淮回頭看了一眼,身后那個男人離他們越來越近,可快到時,卻偏了方向,他這一偏,露出后方的衛(wèi)鈺和不認識的六個人來。
這一眼,也讓吳淮的心驚了又驚。
他臉上的那道疤?!
見阿言不再追江如昭和吳淮,衛(wèi)鈺提速便朝江如昭而去,可身后不知是誰卻喊了一聲“抓住他!”
阿言有些不耐煩,這些人眼睛都是瞎的,沒見他都想撤了嗎,這條長滿雜草的小路盡頭不能讓旁人知道,若沒那個身著銀灰色衣衫的男子,這六個人他一點兒也不放在眼里。
他邊跑邊從袖中掏出幾根細針向后扔去,最前方的陳最舉劍擋了下來,再看去,半人高的雜草晃動,哪里還有阿言的身影。
細針接觸在劍身上被彈開,朝著江如昭的方向而去。
吳淮拉著江如昭停了下來,身后似乎沒了動靜,江如昭再顧不上什么儀態(tài),兩個人都撐著自己的膝蓋大喘氣,累到了極致。
衛(wèi)鈺將劍收起,江如昭在他前方三四步的距離,阿言已經跑了,身后的六人應是那個女子的人。
突然,風聲被利刃劃破直刺他而來,衛(wèi)鈺以為是阿言最后的掙扎,他偏了偏頭,正想將空中那把彎刀的刀柄抓住,一根細針卻從他的臉頰旁劃過。
意識到前面是還在調息的江如昭,衛(wèi)鈺幾個踏步而至,堪堪地將那根快刺進江如昭腦后的細針捏住。
他的動靜引得江如昭轉過身去,一回頭,卻見衛(wèi)鈺手里拿著一根細長的銀針,她眨了眨眼,撲閃的睫毛劃過針端。
“?。 ?/p>
撲面而來的危機感讓江如昭控制不住的叫出了聲,她再也沒了力氣支撐自己,整個人向后倒去。
吳淮的視線里閃過快倒地的江如昭,他還沒來得及反應,那個冷酷的大哥哥卻一把將阿昭姐姐拉起,往自己的方向帶去。
咚、咚、咚。
伴隨著衛(wèi)鈺的心跳,隨之而來的是江如昭緋紅的臉頰。
他好高。
江如昭心想。
“這位郎君,多謝你出手相救?!?/p>
適時響起的聲音讓江如昭立馬離開了衛(wèi)鈺的懷抱,她偏頭看去,卻沒看見衛(wèi)鈺那紅紅的耳尖。
陳最走上前,朝衛(wèi)鈺拱手:“多謝郎君出手,不然我家小姐怕是兇多吉少了?!?/p>
江如昭看了看面前的男子,這人雖不怎么高,可卻壯實的很。
意識到他們應當是些有身份的人,她暗暗想著與他們打探一下的可能性。
衛(wèi)鈺漠然的回了一聲“嗯”,而后再無下文。
他一貫不是個愛打抱不平、出手相助的人。
陳最有些尷尬,這人也太冷淡了。
一直站在這里也不是個事兒,江如昭挑起話頭:“不知你們是何方人氏?這樣放任你家小姐獨自出行,也太危險了。”
“這位姑娘,我們是西朝膠西人?!?/p>
“我家小姐這個月初被人挑釁,引得當街打斗,被我家夫人禁了足?!?/p>
“可這人也忒不地道了,他居然到處宣揚我家小姐的壞話,被小姐聽了去,這才尋上了門?!?/p>
陳最挑挑揀揀,將事情的本末說了出來。
膠西的。
江如昭心里念著陳最的話,她想了想覺得還是算了,當初那群流匪極有可能就是膠西軍隊中的人,向他打聽,應是問不出什么。
午時,江如昭早就餓了,既然與他們沒了再交際的可能,她也不打算再耽擱時間:“既然如此,那快帶你家小姐回家療傷吧。”
她親眼看到那個男人將刀插進她的肩頭,那一下,應該比當日文拓的那一劍不相上下。
陳最聽出她話里的意思,他感激的彎腰道謝:“多謝幾位的大恩,若往后有能幫上忙的地方,盡可來膠西城,祁府。”
他說完,轉身準備走,回頭間卻看到被嘉禾攙扶而來的祁聽雪。
她滿臉蒼白,右肩的衣衫被鮮血染成了紅色,走起路來也有些虛弱。
“小姐,你怎么來了?”陳最著急地迎了過去,給旁邊的嘉禾一個責怪的眼神。
“陳叔,不關嘉禾的事?!?/p>
“多謝郎君的救命之恩,已是午時,若不嫌棄,不如上我府上吃頓便飯如何?”
稀稀疏疏的陽光照了下來,有一縷正好貼在衛(wèi)鈺的身上,借著光線,祁聽雪這才看清了救自己的男子。
他帶著面具,遮了半張臉,可露出來的眼睛卻帶著些許神秘,額上有一抹細長的額跡,似女子的花鈿,可在他的臉上卻完全沒有任何柔態(tài)。
“敢問郎君,尊姓大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