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坐在祁府的飯桌上,江如昭還在回想著衛鈺回答祁聽雪的話。
你不用知道。
語氣冷淡,帶著疏離。
她對祁聽雪說,吳淮是她的弟弟,衛鈺是她哥哥,幼時因長得漂亮受過欺負,拜師學武后,便習慣戴著面具,性格也有些古怪。
江如昭瞄了又瞄坐在自己旁邊的衛鈺,她讓他取了面具,他安安靜靜的坐在那里,吃起飯來斯文的緊。
入席前,她悄悄跟衛鈺說過,在祁聽雪面前,他們是三兄妹,等下一同入席用飯,這才歇了他想站著的心思。
祁聽雪肩上的傷已經被處理好了,她換了一身干凈的衣衫,執意要一同入宴吃飯。
祁政是臨時才知道祁聽雪遇險被救的事,他還沒來得及懲戒她,就見她帶著傷還坐在桌前,溫瑜暗地里不知道捏了多少回祁聽雪的手,卻依舊將她的視線收不回來。
因著有外人在,祁政和溫瑜都沒對祁聽雪表現出什么嚴厲的神色。
祁政輕咳了一聲,而后朝江如昭三人舉起酒杯:“今日多謝三位相救小女,若往后有用得上我祁某的地方,盡可言之。”
借著眾人飲酒的功夫,祁政暗戳戳的斜了祁聽雪一眼。
“您客氣了,我們也是剛好遇見。”
江如昭放下酒杯,飯席上她才知道,祁聽雪乃是西朝駐守膠西的官員的女兒,她暗暗慶幸自己沒在那樹林里向她的人打聽消息。
說不定,那群流匪就是他們的人。
祁政笑了笑,這女子周身從容不迫的氣質,舉止間儀態優雅大方,他又看了看祁聽雪,大咧咧的還在看人家的哥哥。
他順著祁聽雪的視線看過去,并不覺得那男子除了臉之外還有什么特別出眾的地方,單就這體格他就瞧不上,瘦瘦高高的,若上了戰場,怕是都掄不動長槍。
女兒說他武功高強?他還真沒看出來。
湊巧,衛鈺抬起頭來,他和祁政的視線在空中短暫的交匯了片刻,而后又快速的別過眼去。
他知道祁聽雪一直在看他,他很不喜歡這種眼神。
有些復雜,他看不懂。
從入祁府后,衛鈺臉上的面具直到吃飯時才取下來,剛剛的那一眼,是祁政第一次仔細看他。
男子的臉上是冷冷淡淡的神情,仿佛對什么事都不關心一般,他規規矩矩地坐著,與他對視時,眼下的那顆小痣總讓祁政有一股很熟悉的感覺。
一席飯很快便結束了,稍微緩過勁來的江如昭決定租個馬車回潯州,她站起身來向祁政告辭,衛鈺重新將面具戴上,他拉起還在吃的吳淮,跟在江如昭的身后。
溫瑜親自領著江如昭等人出府,祁聽雪也想跟來,卻被祁政用眼神制止,她只能眼睜睜的看著他離開。
幸好,她知道了他的名字。
衛鈺。
楚國人。
“姑娘,你們若想坐馬車回潯州,不必在外租。”
“用我們府上的便是。”
溫瑜知道了江如昭的打算,她的話說完,便讓自己身邊的女侍驚春去知會馬房,讓他們準備一輛馬車。
“那便多謝夫人了。”江如昭開口道謝,這樣她便不用滿膠西城的跑去找租賃馬匹的地方了。
彎彎繞繞間,一行人終于是走到了府門口。
馬房的動作很快,他們剛到門口,便有人牽著馬車走了過來。
“姑娘,這是老徐,他知道怎么走能到潯州。”
從膠西到潯州最近的距離肯定是往流翠谷走,可出了流翠谷有一段路馬車行不了,溫瑜的話,算是直接讓江如昭吃了個定心丸。
終于不用再走路了。
“多謝夫人。”
看著溫柔大方的江如昭,溫瑜暗暗的在心里與祁聽雪做了對比,竟是覺得自己的女兒不及眼前這女子一分。
她將視線放在衛鈺的身上,不動聲色的將他從頭看到了尾,長得是不錯,可這性子也太冷淡了些。
有點像年輕時的侯爺,總是冷著個臉。
更甚至連眼下的痣都長得一模一樣。
馬兒低著頭,不停的甩動著尾巴,江如昭也不知道他們回去的路到底有多遠,她不再耽擱,道過謝后便在衛鈺的攙扶下上了馬車。
她和吳淮坐在馬車里面,衛鈺則和老徐坐在車板上,江如昭嘆了口氣,剛從京洧出發時,覺得坐馬車真受罪,可現在她卻覺得,坐馬車是全天下最舒服的一件事了。
只要不讓她走路。
“阿昭姐姐?”
“怎么了?”
酒足飯飽,江如昭有些犯困,朦朧間卻聽到吳淮小聲的喊她,她睜開半瞇的眼睛看向他,等著他的下文。
吳淮神秘兮兮的左右看了看,然后坐在了江如昭的身邊,他朝江如昭招了招手,示意她靠過來聽。
他神秘的做派讓江如昭稍微清醒了些,江如昭傾身去聽,還以為他要講什么祁府的八卦,可她卻聽到了讓她徹底精神的話。
“阿昭姐姐,今天在流翠谷跟大哥哥交手的那個男人我認識。”
“就是他,上門來問我阿爹有沒有在流翠谷撿到東西。”
他臉上的那道疤,嚇了去開門的阿娘一大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