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位滿頭銀絲的老太太,正紅的唐服上繡著暗色的紋飾,有種低調的奢侈感;她顯然上了年紀,皺紋爬上了她的臉,卻不難看出年少時的驚艷容貌;她盤坐在一只桌子大小的神龜上,手握一只精雕細琢的桃花柺,白雨一看便知其珍貴。她只是那么端端地坐在那兒,周遭卻有一股無形的威嚴,連眼角的笑都有了絲殺氣。
“晚輩見過城主”白雨畢恭畢敬地說道。
“是白墨的女兒?”一直微閉著眼的城主問道,“畫帶來了嗎?”
“是。”白雨說著,遞上了《鳶語》。城主抬眼看了看,一揮手將它收入乾坤襄中。
“哎,你母親還是走上了那條道路……”城主嘆了口氣,神色緩了緩,略有蒼老之態,卻也多了幾分慈祥,“不必拘?,坐吧,我會告訴關于你母親的事。”
白雨小心翼翼地坐上西邊的紅木椅上,道:“謝城主。”
城主眉眼微笑,道:“叫我湫婆就行,這名號只是為了去鎮那些小鬼的。”
“湫婆婆,您和我母親是什么關系?”白雨神色稍稍放松,眼底閃過一絲驚異。
“哎~鳶兒的事啊,還得從那次動變說起……”湫婆眼中閃過一絲惆悵……
“那時我才剛剛建立起暗影之城,還只供我的同胞們生存……”湫婆用桃花拐一碰,頓時浮現出一片星云,演繹出當時的情景。
<五十年前的中元節>
子時的梆子聲剛響過三下,千機閣頂的青銅鈴突然自鳴。
老妖商們抬頭望去——
黑市穹頂的幻月正滲出絲絲血痕,原本懸浮的妖風舟接連墜毀,藤蔓纜車在暴走的妖力中扭曲成麻花。
“要出大事!“瘸腿的龜甲妖把算盤一摔,鱗片因恐懼而簌簌作響。他記得上次幻月泣血,還是三百年前的“蝕骨之亂“。
九重機的黑袍術士從暗巷涌出,他們手中捧著的琉璃盞里,封印著沸騰的「怨煞」。當第一滴黑液墜地,妖力如瘟疫般蔓延。
“啊啊啊!“
牛首妖衛的犄角突然暴漲刺穿頭顱,花妖的藤蔓不受控地絞殺宿主,最可怕的是那些影獸——它們撕開皮囊,化作粘稠的黑潮吞噬街道。
就在黑潮即將淹沒最后一條街巷時,千機閣頂亮起一點銀芒。
一白衣道人踏著星輝現身,月白法衣無風自動。她指尖輕點虛空,萬千星光從袖中傾瀉而出,在黑市穹頂交織成巨型星圖。
“星軌·歸墟。“
清冷的聲音響徹天地,暴走的妖力突然凝滯。那些被污染的影獸在星光照耀下如春雪消融,發狂的妖物們紛昏迷在地。
“封閣!”
滿地狼藉中,某個蜷縮在廢墟里的小妖看見:
最后一絲星光鉆進地底,在黑市最深處埋下種子。
“等星光散去后,我率失登上千機閣,卻無白衣道人的身影,只有一失意少女,我便收她為徒。這便是你母親——白墨。”湫婆閉了閉眼道,“剩下的,我乏了,你去打聽關于墨羽夫人的事,幾乎人人皆知。”
白雨雖有些不情愿,但還是點點頭,退了出去。
“怎么樣?”艾拉拉連忙迎上來道。
“一會兒再說,澤呢?”白雨問道。
“在外面呢。”艾拉拉道,和白雨一起走向殿外,一道黑影迅速閃出。
“問到了嗎?”澤平靜地問。
白雨點點頭,將所知攤出。
“那接下來我們去打聽關于墨羽夫人的事?”艾拉拉問道。澤微瞇起眼,眼中閃過一絲陰暗。
白雨點點頭。這時剛才那只引路的鼠妖移步過來道:“幾位貴賓,城主讓幾位盡情享樂,賬記她頭上。不必慌著回去,屆時將有要事交代。”說著,又遞上三枚玉碧令牌,“這是千機牌,可供幾位以示身份,不用付款可以通行各處。”
三人疑惑地對視,還是點頭致謝。
<此時的樓上花窗邊>
“湫,你神力未好何必親自現身?”持鈴童子語氣不滿地看著漸漸透明的湫婆。
“只是虛影罷了,她可是繼承者。”湫婆不在乎地擺擺手。
持鈴童子嘆口氣:“你為什么不告訴她?”
湫婆瞇了瞇眼,道:“有些東西我告訴她了也沒用,她遲早會經歷,不如在我們還能挺一挺的時候放她自己去闖。再說,你從心底也不希望她走上她母親的老路吧?”
“也是,反正有我們這些老不死的墊底。”持鈴童子道,“把畫給我,你休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