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姜可，江湖人稱姜可樂。今天是我第27次試圖用瑜伽球悶死自己。

“姜姐！王阿姨的八哥又罵她狐貍精了！“助理小唐撞開門時，我正用大腿夾著瑜伽球裝海豹撲騰。這個月第三次了，自從我隨口說那八哥是王阿姨去世老伴轉世，老頭子的靈魂就在鳥籠子里持續播報老伴的廣場舞情史。

“跟阿姨說這是鳥類求偶的...操！“我手忙腳亂爬起來，后腰撞到文件柜，去年客戶送的“妙手回春“錦旗應聲而落。當初就該聽林默的，這破旗子早晚要砸死人。

事情要從三個月前說起。當我第108次面試被拒后，終于認清現實：動物行為學碩士在

寵物殯葬業毫無競爭力。直到我看見遛狗大爺被哈士奇拽進綠化帶，靈感如雷劈中天靈蓋。

“毛茸茸事務所“開張那天，發小吳憂送來一米高的紙扎招財貓，說能鎮宅。我反手把它改造成直播補光燈，當晚就靠“通靈對話薩摩耶“圈了五百粉。那狗子其實只是饞我手里的雞肉干。

“你這是在詐騙?！傲帜贜次蹲在事務所門口堵我。他白大褂上還沾著貓毛，肯定是剛做完絕育手術溜出來的。

“科學的事能叫騙嗎？“我把客戶送的醬香拿鐵塞給他，“上周誰幫警隊找到緝毒犬藏的私房骨頭？“

他推眼鏡的手頓了頓。我趁機把美顏燈懟他臉上：“林大博士要不要客串男友視角？禮物分你三成?！?/p>

后來直播間被封了半小時，罪名是“傳播封建迷信及襲警“——他奪門而出時撞上了來巡邏的片警。這封禁的力度未免也太強了。

帶它參加國際萌寵大賽純屬意外。老爺子抹著眼淚說兒子要斷絕關系，除非證明這羊駝值回天價運費。我咬牙給它套上淘寶29.9包郵的蓬蓬裙，直播間標題改成《安第斯山脈在逃公主》。

“接下來展示的是稀有粉彩羊駝！“主持人激情洋溢時，我正躲在后臺狂搜《給羊駝洗褪色劑判幾年》。林默突然擠進帳篷，白大褂上沾著可疑粉色絨毛。

“動物保護協會接到舉報...“他還沒說完，我把獎杯塞他懷里。評委剛頒的“最具創意獎“證書硌得他胸口發紅，像朵歪歪扭扭的梅花。

后來我在消防通道逮到抽煙的老爺子。他盯著獎杯呢喃：“阿寶小時候差點被做成烤肉...兒子說我連羊駝都養不好...“我偷摸給羊駝塞了把苜蓿草，它蹭著我手心呼出熱氣，像聲嘆息。

真正讓我破防的是上周的布偶貓。貴婦客戶甩出鉑金卡：“給我家寶貝辦個比人類婚禮還豪華的葬禮?！?/p>

老貓蜷在鑲鉆貓窩里，每呼吸一次都像破風箱抽動。我摸到它后頸的化療留置針，貴婦還在抱怨：“化療都救不回來，這醫院該倒閉了?！?/p>

“它說...想曬最后一次太陽?！拔页兜糌埐弊由系牡俜材犴椚?。貴婦尖叫著要告我虐貓時，老貓突然掙扎著舔她做延長甲的手指。二十年沒抓過老鼠的爪子懸在半空，最后輕輕落在我手背。

我帶它去頂樓陽光房。麻薯不知從哪鉆出來，罕見地沒哈氣。老貓就著我的手啃完便利店臨期魚干，在滿是跳蚤咬痕的流浪貓注視下停止了呼吸。

當晚我夢見十五歲的自己。父母倒閉的動物園里，東北虎鐵柱隔著籠子舔我結痂的膝蓋——那是被醉鬼父親砸破的。月光下它的眼睛像融化的琥珀，我想摸又不敢，它忽然說：“跑快點，小兩腳獸?！?/p>

現在我又躺在瑜伽球上。小唐沖進來喊：“姜姐！消防隊找你合作搜救犬培訓！“

“跟他們說我今天通靈CD在冷卻...“我滾到一半突然僵住，“等等，包盒飯嗎？“

玻璃門突然被推開，林默拎著絕育套餐進來：“你的貓該打疫苗了?！?/p>

“麻薯昨天剛申請動物保護法庇護！“我抄起掃把自衛，卻被他抓住手腕。這個潔癖怪居然沒戴手套。

“市流浪動物中心缺個顧問?！八平o我招聘簡章，最下方手寫批注：接受神棍。

我瞄向窗臺，麻薯正用我的馬克杯洗腳。貴婦客戶突然闖進來，手里捧著老貓的骨灰盒：“姜老師，能把它和鐵柱葬一起嗎？“

我愣了半天才想起鐵柱是她初戀男友的名字。林默突然插話：“建議選朝南的樹，陽光好。“

后來我們蹲在公園偷埋骨灰時被保安追了三條街。麻薯蹲在樹上舔爪子看我倆狂奔，

月光把它的影子拉得很長，像頭微型獅子。

三個月后，老爺子抱著阿寶來拍周歲寫真。羊駝的粉色褪成臟兮兮的藕荷色，角上纏著我編的幸運繩。

“兒子把阿寶過戶給我啦！“老爺子揮舞房產證，“說要給它建個帶泳池的羊駝別墅！“

我邊給羊駝粘假睫毛邊憋笑，林默在角落寫《非永久性染色劑對羊駝心理健康的影響》?？扉T按下瞬間，阿寶突然扭頭親了我一口，糊了我半臉口水。

麻薯在鏡頭外甩著尾巴。我忽然想起老貓最后的眼神——或許動物比人更懂，有些謊言是蜂蜜味的創可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