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默好像做了一個很長的夢，夢見兩年前他被李少桓看中，進黑豹大隊選拔初賽的時候。

冷，刺骨的冷。

簡默三人渾身濕透，剛從夜晚冰冷的湖里爬出來。他和021，026在濕地森林被蒙住眼踹下車之前就被分好了組。

但這還只是第二輪考核。

他們此時腦海里圍繞的還是教官在開始前說的。

大致意思是：在三項考核中“身亡”，淘汰。未完成考核要求，淘汰。三項全部完成后，由考核團評估，一致通過后才算正式加入黑豹大隊。

而他們此時目的地預計最短也要20公里，且要在天亮之前趕到。

簡默擰著衣服上的臟水，濺到剛剛被水蛭吸咬住的小腿上，火辣辣的疼，又冒出細小的血珠。

“027，…你還有口糧嗎。”021是個醫療兵姑娘，但黑豹這樣的特種小隊招兵不會因為你是女性或者醫療兵而降低標準。

簡默正要把剩下的壓縮干糧從包里掏出來。

“操，帶個娘們就是費勁。”026嘴里罵的很臟。“你不如現在就放棄，趕緊滾，別耽誤我們趕路。”

“…不好意思，我實在是太餓了。”021抬起頭對著026，眼神無波無瀾。

“把你嘴閉上吧。”簡默皺了皺眉，把最后一包干糧塞到021手里。“吃吧，吃完準備走了。”

021嚇了一跳，反應過來027是在罵026的時候才回過神急忙道謝。

026心里罵娘，但是一個人單槍匹馬想要通過測試難度極大，更別說027即是組長，也是今天近戰格斗術冠軍…，于是他話到嘴邊也沒說什么。

夜涼如水，像一雙蛇眼，神秘又美麗，讓人忽視即將來臨的危險和恐懼。

此時的簡默三人渾身濕透，在森林寒風凜冽的寒冬里向目的地小跑。

每一公里都似乎被無限延長，長時間的負荷導致身體各處傳來的疼痛感普通人完全無法忍受。

饑寒交迫，精疲力盡，但他們無法停下腳步。

夜晚叢林的樹葉沙沙作響，月光灑在地上帶來一絲的可見度，周圍環繞著三人疲憊的腳步聲。

兩天時間，離天亮只剩下8小時了。

凌晨2:12分，濕地沼澤地帶。

021的靴子陷進泥里時，第一反應不是求救，而是沉默地繃緊小腿肌肉，緩緩往上拔—她很清楚，一旦發出聲音，026那張刻薄的嘴絕不會放過機會。

但泥漿吸力太強，她的腳踝已經沒到跟腱。

“別動。”簡默的聲音從側面傳來，沉著冷靜。

他沒伸手拉她，而是蹲下來，匕首“唰”地插進泥里，橫向一劃，割斷了幾根纏繞的腐殖根莖。泥漿立刻松動了幾分。

“自己拔。”他說，“我數三下。”

021咬住下唇，猛地發力。

簡默也不是白救她，這一路上的毒蟲，可食用的植物果子，021認識的比他們多。還能揮起拳頭的體力離不開021的專業。

026的戰術手電掃過021深陷泥沼的靴子，嘴角扯出一絲冷笑。

“你就該去通訊連。”他大步跨過她，靴底濺起的泥點甩在她臉上。

021沒說話，只是繃緊大腿肌肉，緩慢而穩定地將腿從泥漿里抽出來—動作像拔刀一樣利落。

簡默蹲在五米外，抬頭看著還在大步向前走的026，忽然笑了，隨后張口：“026，你踩的是蟻穴。”

話音剛落，026腳下的腐殖土突然塌陷，紅火蟻群像沸騰的瀝青一樣涌出。他嚎叫著跳開，卻撞上一根橫生的樹藤，整個人仰面摔進泥水里。

簡默這才站起身，走到021面前伸出手：“還能走？”

她沒接，自己撐著膝蓋站起來，看得出來在強忍笑意。

身后，026的眼神像是淬了毒一樣盯著他們。

凌晨4:37分，他們遇到一片深水區。

026堅持直線橫渡：“繞路至少多花四十分鐘！”

簡默用蘆葦桿測了水深：“水下有暗流，我們走左側。”

“慫貨。”026啐了一口，突然搶過021的指指南針，“你們慢慢爬吧！”他自己的在剛才的打斗中似乎丟失了。

他大步踏入水中，很快消失在濃霧里。

簡默從兜里掏出他自己的指南針：“沒事，跟著我。”

凌晨6:15，距離終點還剩三公里。

簡默突然按住021的肩膀：“別動。”

前方腐葉堆里，一根極細的金屬線橫貫小路，是026的絆發式信號彈，觸發后會引來考核官判定“暴露行蹤”。

“繞不過去。”021檢查四周，“他算準了地形。”

簡默突然開始解武裝帶：“想要回你的指南針嗎？”

“我更想要他的晉級資格。”

簡默笑了，從泥里挖出條水蛇，甩到金屬線上。

信號彈“砰”地炸響時，他們已繞到026身后的高坡。

凌晨7:02簡默和021遲到了。

026站在終點線后，他換了一套干凈的迷彩服舒服的靠在卡車旁，考核官正在記錄他們的超時數據。

“真遺憾。”026晃著指南針，“你們要是跟緊我…”

“二十六號，”李少桓從卡車里走出來，手里拿著紅外監控錄像，“解釋。”

“選拔允許戰術誤導！”026漲紅臉。

李少桓終于抬頭看了看他：“用在誤導隊友嗎？”

026一時啞聲，又還準備想說什么，被李少桓抬手打斷。

他轉身和考核官說了幾句，上了卡車。

第三輪選拔在一個小時后開始。

眾人皆是筋疲力盡，剛跨越了一整片森林，腳底早已被負重20公斤的長途跋涉磨的血肉模糊，全身上下的骨頭都要散架了。

晉級的士兵一個個唉聲嘆氣，不知道接下來要面臨怎么樣的極限挑戰。

包括021和簡默，他們沒想到明明遲到了，但居然會因為這算“考核標準外干擾”晉級了。

021此時正和簡默靠著一棵樹坐下休息，手里拿著發下來的口糧——一個火腿三明治和一瓶水。

當他們到特種訓練營的那一刻，只有編號，沒有名字。

這一個月以來，凌晨兩點吹哨打背包繩、負重30公斤在暴雨低姿匍匐400米…不停歇的魔鬼訓練都是家常便飯。

直到一道溫柔的聲音傳來。

“027，剛才真的謝謝你啊。”021笑著拍了拍他的肩膀，：“要不是你，我都不知道怎么對付那種人。”

“沒事沒事，”簡默也沖她笑了笑。：“我就看不慣那種人。”

眾人都在享受這片刻的寧靜，簡默忽然覺得有些恍惚，想起這段時間來受過的苦，總覺得有些不真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