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仙報恩》

山腳下的老槐樹已經(jīng)不知道活了多少年，樹干粗得要三個成年人才能合抱。樹冠遮天蔽日，枝葉間常年縈繞著淡淡的霧氣。村里人都說這棵樹有靈性，樹下住著狐仙。

王老漢今年六十有二，是村里出了名的老實人。他每天天不亮就背著竹簍上山采藥，傍晚才踩著夕陽的余暉回來。這天他照常上山，卻在半山腰的亂石堆里發(fā)現(xiàn)了一只受傷的白狐。

那白狐通體雪白，只有尾巴尖上有一撮金毛，在陽光下泛著奇異的光澤。它的后腿被獵人的夾子夾住了，鮮血染紅了周圍的草地。王老漢蹲下身，白狐警惕地盯著他，喉嚨里發(fā)出低低的嗚咽。

“別怕，別怕。“王老漢輕聲安撫，從懷里掏出一塊干糧掰碎了放在白狐面前。白狐嗅了嗅，卻沒有吃，只是用那雙琥珀色的眼睛望著他。

王老漢小心翼翼地靠近，白狐突然劇烈掙扎起來，鋒利的爪子在他手背上劃出幾道血痕。他忍著疼，輕聲哼起了山歌。這是他們山里人祖祖輩輩傳下來的調(diào)子，據(jù)說能安撫山中的生靈。

白狐漸漸安靜下來，王老漢趁機掰開了鐵夾。白狐的后腿已經(jīng)血肉模糊，他撕下衣襟給它包扎，又采了些止血的草藥嚼碎了敷在傷口上。

“這夾子是老李頭下的，他專門逮狐貍賣皮子。“王老漢嘆了口氣，“你在這等著，我去給你找些吃的。“

等他帶著野果回來時，白狐已經(jīng)不見了。地上只留下一灘血跡和幾根白色的毛發(fā)。王老漢搖搖頭，背著竹簍繼續(xù)上山采藥去了。

轉(zhuǎn)眼到了深秋，山里下起了連綿的陰雨。王老漢的老寒腿犯了，疼得整宿睡不著覺。這天夜里，他正躺在床上呻吟，忽然聽見門外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響。

“誰啊？“他撐著身子坐起來。

門外傳來輕輕的叩擊聲，像是有人在敲門，又像是風(fēng)吹動了什么東西。王老漢披上衣服，拄著拐杖去開門。

門外站著一個白衣女子，長發(fā)及腰，面容姣好。她手里捧著一個青花瓷碗，碗里盛著熱氣騰騰的湯藥。

“老人家，“女子開口，聲音清脆悅耳，“我是山里的采藥人，見您腿腳不便，特意熬了藥送來。“

王老漢愣住了。這深更半夜的，一個年輕女子獨自在山里采藥？可那藥香撲鼻，聞著就讓人神清氣爽。他接過碗，道了聲謝。

女子微微一笑，轉(zhuǎn)身消失在雨幕中。王老漢喝下湯藥，只覺得一股暖流從胃里擴(kuò)散到四肢百骸，腿上的疼痛頓時減輕了許多。

從那以后，每到月圓之夜，白衣女子就會送來湯藥。王老漢的腿漸漸好了，能像年輕時一樣健步如飛。村里人都說這是神仙顯靈，王老漢卻總覺得那女子的身影有些眼熟。

這天傍晚，王老漢正在院子里劈柴，忽然聽見村口傳來喧嘩聲。他放下斧頭走出去，看見老李頭帶著幾個外鄉(xiāng)人，扛著獵槍往山上走。

“老李頭，這是要干啥去？“王老漢攔住他們。

“聽說山上有只白狐，尾巴尖上帶金毛，能賣大價錢。“老李頭咧嘴一笑，露出滿口黃牙，“這幾個是城里來的老板，出高價要買狐皮。“

王老漢心里一驚，這不就是當(dāng)初他救下的那只白狐嗎？他連忙勸道：“這山里的狐貍都是有靈性的，可不能亂打啊。“

“得了吧，“老李頭不耐煩地推開他，“一只畜生而已，還能成精不成？“

王老漢眼睜睜看著他們上了山，急得直跺腳。他想起白衣女子送藥時的樣子，那雙琥珀色的眼睛，還有那若有若無的熟悉感...

“不好！“他猛地一拍大腿，抄起柴刀就往山上跑。

天色漸暗，山林里傳來零星的槍聲。王老漢循著聲音找去，遠(yuǎn)遠(yuǎn)看見老李頭他們圍在一處山洞前。洞里隱約可見一抹白影。

“快出來！再不出來我們就放煙熏了！“老李頭舉著獵槍喊道。

王老漢沖過去擋在洞口：“不能打！這是山神老爺?shù)淖T，打了要遭報應(yīng)的！“

“少在這裝神弄鬼，“一個城里來的老板掏出一疊鈔票，“老頭，讓開，這些錢夠你養(yǎng)老了。“

王老漢死死擋在洞口：“不行就是不行！“

老李頭惱了，舉起槍托就要砸他。就在這時，洞里突然刮出一陣狂風(fēng)，吹得人睜不開眼。等風(fēng)停了，老李頭他們?nèi)嫉乖诘厣希C槍斷成兩截，鈔票散落一地。

白衣女子從洞里走出來，對王老漢盈盈一拜：“多謝恩公再次相救。“

王老漢這才恍然大悟：“原來你就是...“

女子點點頭，轉(zhuǎn)身化作一道白光消失在夜色中。從那以后，村里再也沒人敢上山打獵。老槐樹下的霧氣更濃了，有人說常在月圓之夜看見白衣女子在樹下起舞。

王老漢活到九十九歲無疾而終。下葬那天，有人看見一只白狐蹲在他的墳前，尾巴尖上的金毛在夕陽下閃閃發(fā)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