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默揉了揉發酸的太陽穴，電腦屏幕上的設計圖已經修改了無數遍，可總覺得還差點什么。咖啡館里飄著淡淡的咖啡香，他端起已經涼透的美式咖啡抿了一口，苦澀的味道在舌尖蔓延。

玻璃窗外，梧桐樹的葉子在秋風中打著旋兒落下。這座城市總是這樣，一到秋天就變得格外蕭瑟。他低頭看了眼手表，下午三點十五分，這個時間點，咖啡館里人不多，只有角落里坐著一對低聲交談的情侶，和靠窗位置一個正在批改作業的女人。

那個女人低著頭，長發垂落下來遮住了半邊臉，她握著紅筆的手勢很特別，小拇指會不自覺地翹起來。陳默的心猛地跳了一下，這個習慣性的動作，他再熟悉不過。

十年前的教學樓走廊上，蘇雨晴也是這樣握著筆，在月考卷子上飛快地批改。她總是抱怨當課代表太累，可每次都會把工作完成得一絲不茍。那時候他最喜歡靠在墻邊看她批改卷子，陽光從窗外斜斜地照進來，把她的睫毛染成金色。

“蘇雨晴？“他聽見自己的聲音有些發抖。

女人抬起頭來，四目相對的瞬間，時間仿佛靜止了。她的眼睛還是那么亮，像是盛滿了星星，只是眼角多了幾道細紋。她今天穿了一件米色的針織開衫，襯得整個人溫柔又知性。

“陳默？“她愣了一下，隨即露出一個禮貌而疏離的微笑，“好久不見。“

是啊，好久不見。整整十年，兩千多個日日夜夜。他設想過無數次重逢的場景，卻沒想到會是在這樣一個平凡的下午。她的聲音比記憶中更溫柔了，帶著一絲成熟女性特有的韻味。

“你...在這里工作？“他指了指她面前堆著的作業本。

“嗯，在二中當語文老師。“她低頭整理著桌上的作業本，“你呢？“

“室內設計師。“他注意到她整理東西時，左手無名指上戴著一枚鉆戒，在燈光下閃著刺眼的光。

空氣突然變得粘稠起來，他感覺呼吸有些困難。十年前那個雨夜，她站在路燈下，雨水打濕了她的校服。她說：“陳默，我們分手吧。“他記得自己當時追上去想要解釋，可她頭也不回地跑開了。后來他才知道，是有人故意在她面前說了些不該說的話。

“你...結婚了嗎？“他聽見自己問。

蘇雨晴的手指頓了一下，隨即若無其事地繼續收拾東西：“是啊，去年結的。“她看了眼手表，“抱歉，我得去上課了。“

她站起身，動作有些慌亂，差點碰倒了桌上的咖啡杯。陳默下意識伸手去扶，兩人的手指在空中相觸，又迅速分開。那一瞬間的觸感，讓他想起了高中時第一次牽她的手，也是這樣慌亂而溫暖。

“我送你吧。“他跟著站起來。

“不用了。“她后退一步，抱起那摞作業本，“我開車來的。“

看著她匆匆離去的背影，陳默站在原地，感覺胸口堵得慌。窗外的梧桐葉還在飄落，一片葉子貼在玻璃上，像極了十年前她夾在他課本里的那片楓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