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J的大讓我的行走有些困難,雖然有地鐵很方便,但隨著項目的遠,我不得不考慮購車的事,如果沒有這個代步工具,我的工作效率會降低很多,于是,我開始留意與買車相關的網站信息,終于,我選擇了一家4S店,做好了一切咨詢,等到休息日,我直奔那家店而去。
找到了一直與我溝通的小王師傅,他的樣子的確透著金牌銷售員的精明,他職業的微笑看起來也不是那么僵硬,盡管我們早就做了溝通,他還是邀請我對即將購買的車做個全面的體驗和了解。從他的認真我看到了自己工作的風格。于是我沒有再拒絕,而是跟在他的后面來到了新車展示區,和他一起感受那款車的各個環節。當我坐進駕駛室,他很親和的坐在副駕駛的椅子上,開始教我儀表盤上各個按鈕的使用,并且讓我都嘗試一下,當電源接通,儀表盤亮起的那個瞬間,我真的有一種興奮,那輛漂亮的車就要成為我的座駕,這在那些我吃飯都要算計的歲月中,幾乎是不可想象的事情。可瞬間我的高興勁兒居然被腦海中媽媽駕車的樣子取代,她的身影怎么會這個時刻閃出,讓我有些猝不及防。我臉上閃過的不悅,被他敏銳的捕捉到,他還是試探著問我是否對這款車有什么不滿意的地方?我笑笑說沒有,他也就知趣的不再追問,我們又恢復了對這輛車的全面關注,他介紹完車前方的部位后,仔細的告訴我怎么調整座椅使自己更舒適,告訴我這個座椅是智能記憶的,它會記住我最舒適的那個姿勢,以后當我上車,它就會馬上調整到專屬我的那個位置。
之后我們下了車,打開后面的車門,他讓我試試后面的寬大空間,說這款車的后座比一般轎車的座位要舒適很多,可以和朋友家人一起分享專屬的空間,這話引起我本能的憂傷,我簡單的告訴他,這車只是我一個人用,他聽出我的不快,急忙轉移話題,打開后備箱,向我做了常規的介紹,就在他打開后備箱的剎那,我仿佛看到那個備箱中放著我兒時簡單的行李和書包,我剛要看清楚時,隨著后備箱關上的聲音,我又看到了媽媽正走向駕駛室,我突然明白了我為什么一眼就選中了這款車的原因,原來我一直都沒有忘記過媽媽當年開車離開的情境,可是,當年我太小,對車也不是很熟悉,我以為我早就忘記的事,就在這么不經意間都重新回到了我的生活。我和媽媽已經很久都沒有見面了,關于她的所有消息都來源于我的姥姥,而姥姥每次說起她,我總是裝作毫不在意,可我心里是多么渴望知道關于她,哪怕是一個字的消息。
我的走神,讓這個金牌銷售員看在眼里,他卻沒有輕易的打斷我的思緒,當我走向車頭停住的瞬間,他看著我真誠的說:“我帶你去試試車,好嗎?”我本能的點點頭,我也真的希望出去透透風,讓微風帶走我的憂傷和思念,我還要給自己曬曬太陽,讓那些發了霉變了質的舊東西都感受一下溫暖。
他讓我開車,可我將車鑰匙遞到他的手里,他沒有再多說什么,我們坐在車里,發動汽車,出發了。
車速并不快,他打開了雙閃開關,我們就這樣慢悠悠的上了道路,我們都沒有說話,因為此刻我正將頭靠在座椅上,打開車窗,微閉著雙眼感受著風的速度,他打開了收音機,那里剛好在播放一首老歌,他跟著哼唱,然后輕輕的打開了他的話匣子,他說他看的出來我是在想親人,說他的父母也離了婚,我睜開眼睛問他憑什么這么說?他笑笑說我們這樣的孩子只要在人群中看一眼就能分辨的出來,因為我們的臉上都寫著“那孩子”幾個大字。我沒有再說什么,也許他的感覺是對的,我也經常能從人群中找到那樣的臉。他說當年父親是個車輛維修工,因為掙錢不多又很辛苦,后來媽媽和一起在社區跳舞的一個年齡很大的伯伯走了,從此再也沒有了消息。而爸爸也因為一直想不通這件事,整天嗜酒如命,最終因肝癌晚期,放棄治療,離開人世。是他親手埋葬了父親,去年給爸爸上墳時,發現了有人放在爸爸墓碑旁的鮮花,他覺得那個祭奠爸爸的人一定是他多年未見的媽媽,今年的清明節,他幾乎用所有的時間守候自己的媽媽,但今年他沒有任何收獲,他說之前他心里一直記恨媽媽,不明白為什么媽媽會扔下自己不管,那么無情的去過自己的生活,現在爸爸這個他唯一的親人沒有了,他真的希望能再見到媽媽,哪怕只有一分鐘,他一定會告訴媽媽他已經不恨她了,不管怎么說,媽媽現在是這個世界上自己的唯一親人。聽到這里我的心開始抽搐,這些話,在很久以前,我也曾經那樣想過,可是每當姥姥說媽媽提起我的口氣依然是那孩子,我就覺得自己的想法很可笑,媽媽有自己的孩子,她的生活中可以沒有我。我的眼淚已經控制不住的流淌下來,他把車停下來,用手輕輕的撫摸著我的頭,然后說別難過,咱們都已經長大了。我將頭放在他的肩頭任憑眼淚奔流,直到眼淚干涸,我才慢慢恢復了平靜。我看著他說了聲謝謝,他很理解的看了我一眼,問到:我們可以回去了嗎?我點點頭,我們開車一起重新回到4S店。然后,我們下了車,我跟著他走回銷售區,他為我拿來一瓶甜的飲料,告訴我吃甜食可以讓自己產生快樂因子,于是我笑了,將我的卡和身份證件都遞給他,看著他離開為我辦理購車的各種手續,我打開瓶子大口的喝著飲料,他抬頭沖我露出一個燦爛的微笑。
此時,店里又來了一家三口,那女孩說要找那個已經聊得很好的銷售顧問,他急忙走上前迎接,然后將那一家三口帶到車的展廳,讓他們自己看一會兒,自己辦完我的事,就馬上過來。我看見那個女孩挽著媽媽的臂膀,兩人的笑容都是那樣的幸福,那個爸爸仔細的一邊看車,一邊叮囑著女兒如果自己開車時一定要注意的事項,女兒走進父親將頭靠在他的肩膀,撒著嬌,還說著爸爸的嘮叨,于是爸爸媽媽都笑了起來,那里突然像是他們一家人的舞臺,而那一幕是永遠無法在我生活中上演的快樂,我羨慕的看著他們,他們似乎也看到我,禮貌的朝我笑著點點頭。
這時,那個金牌銷售員拿著辦理完的所有手續裝在一個信封里遞給我,最后將名片遞到我手上,告訴我現在就可以去提車了,我看著他,笑笑,站起身準備離開。他又說了一句:如果想找人聊天可以隨時給他打電話,我能看到他眼中的真誠,可我真的不想再觸碰關于那孩子的傷疤,我要將所有的煩惱,用我的車輪徹底碾碎。從此,只剩下與我相關的快樂。
我買車時刻心里的傷就這樣被我打開,又在我駕車離去的時刻統統被我甩在腦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