揚州城的更鼓敲過三響,停云醫館后院的梧桐葉在風中沙沙作響。
沈清晏將染血的銀針浸入藥酒,銅盆里浮起細小的血珠,漸漸凝成北斗七星的模樣——這是今夜第七批刺客。
“傳來消息,青蕪姑娘已修成第三章‘窺天’。”
謝無涯的聲音從屋頂傳來,月白衣袂輕飄飄落在廊下
“蕭景珩在寒淵布下九重星陣,三日后月圓之時便要開壇祭魂。”
沈清晏指尖微頓,藥酒濺濕袖口暗繡的鳳凰紋:“太子殿下深夜造訪,就為說這個?”
“自然還有份薄禮。”
謝無涯從袖中取出卷泛黃帛書,燭火映出封皮上猙獰的狼首圖騰,“北燕王庭與二房往來的密檔,包括......”
他故意拖長語調,“三年前你母親藥方被篡改的實證。”
帛書落地剎那,沈清晏袖中銀針已抵住他咽喉。
謝無涯卻含笑展開白玉骨扇,扇面星圖正與窗外月華相合:“小心些,這上面淬的可是見血封喉的鶴頂紅。”
“你究竟圖什么?”
她眼底泛起血絲,眉心血痣紅得妖異。
謝無涯忽然握住她執針的手,掌心鳳凰隱與她腕間紫玉鐲同時發燙
“圖你每次輪回都這般要強,圖你明知是局還要往里闖的倔勁,圖......”
他指尖劃過星圖某處,“這次能陪你走到最后。”
沈清宴掙開被握著的手,轉身沒入黑暗,獨留謝無涯久久無聲。
揚州城頭,沈清晏望著北方星空。
謝無涯的暗衛送來急報:朱部十二死士已找到寒淵方位。
“現在收手還來得及。”謝無涯將玄鐵面具戴在她臉上
“朱雀真身若現世,最先反噬的便是你。”
“下次不要亂動手腳!”
沈清晏撫摸著面具內側“天機不容”的刻痕,忽然想起母親臨終時抓著她的手腕說:“清晏,沈氏百年罪孽,該由你親手了斷。”
“三年前我假死脫身那夜,”她轉身看向謝無涯,“在火場廢墟見到個戴白玉面具的人,往我懷里塞了半塊蟠龍佩。”
謝無涯眼尾朱砂痣忽明忽暗:“所以?”
“那玉佩的紋路,”她扯開他衣襟,露出心口完整的鳳凰隱,“與你身上的一模一樣。”
夜風驟起,十二死士的哨箭劃破長空。
沈清晏縱身躍下城樓時,聽見謝無涯的低語隨風飄來:“這次你若再刺偏,我可真要魂飛魄散了。”
寒淵冰窟內,青蕪盯著冰壁上的倒影。自修成第三章,她識海里總有個聲音在低語,此刻那聲音正指引她將玄鐵鏈熔成星軌形狀。
“今日修習第四章‘改命’。”
蕭景珩的聲音裹著霜雪,他心口狼首刺青已蔓延至頸側,“用我教你的法子,改寫三年前那場大火。”
青蕪閉目凝神,冰壁上忽然浮現沈家火場景象。就在她即將觸及染血的手時,腕間紫玉鐲殘片突然發燙——那是沈清晏昨夜通過雪貂送來的另半塊玉鐲!
“姑娘......”
她無意識呢喃,第四章功法突然逆轉。
冰窟劇烈震顫,蕭景珩的黑血濺在冰壁上,竟腐蝕出璇璣閣的鳳凰圖騰。
“好得很。”
蕭景珩掐住她脖頸,“你家姑娘連朱部死士都動用了。”
青蕪在窒息中看清冰壁反光:十二道黑影正悄無聲息包圍寒淵,每人眉心都刻著與沈清晏相同的血痣。
寒淵之巔,青蕪看著被死士圍攻的蕭景珩。第四章功法在她體內橫沖直撞,腕間完整的紫玉鐲正將兩世記憶灌入識海——
原來她才是初代璇璣閣主轉世,沈清晏不過是承載她殘魂的容器!
“姑娘......”她望向南方星空,淚珠凝結成冰,“原來你一直在替我擋劫。”
蕭景珩的狂笑震落冰棱:“現在明白晚了!”
他撕開前襟,狼首刺青中飛出萬千金線,“這具身體早與天機引融為一體,你們......”
話音戛然而止。
沈清晏的斬星劍貫穿他心口,劍身星紋與謝無涯的骨扇同時亮起。
蕭景珩不可置信地低頭,看著自己化作星塵消散:“原來你早就......”
“三年前你收的是沈家的網,”
沈清晏扯下面具,露出與青蕪一模一樣的容顏,“而我在收璇璣閣的網。”
謝無涯的骨扇忽化流光,在她們周身結成星陣。
當青蕪體內的閣主魂識徹底蘇醒時,沈清晏眉心血痣終于褪成朱砂色——
百年輪回的枷鎖,在這一刻灰飛煙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