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瑾余的頭發顯得有些毛躁，耳朵上卡著一個黑筆，桌邊放著半杯咖啡，旁邊堆著雜亂的紙團。突然有人按響了門鈴，江瑾余開始有些煩躁的，認為可能是快遞。

“快遞放門口！”

江瑾余托著腦袋叫喊著，可門外并沒有回應。

“江老師，是我。”

江瑾余愣了一愣，聽到門外傳來朦朧的男性聲音。她立刻起身跑去開門，她開始變得不太煩躁，甚至有些興奮。她快速推開了門，卻發現門外站著的并不是她所期待的人。

“林警官，怎么是你？”

“怎么了？不能是我嗎？”

林肆成淡淡的笑著，江瑾余一時不知道怎么形容他的每一個笑，似乎有著學者的淡雅氣息，但卻讓她感到區別于友善的陌生。

“沒有，有些意外。有事情嗎？”

“這是宋…這是我們整理的我們通常辦案的思路和方法，應該對你有幫助。”

林肆成給江瑾余遞去了文件，江瑾余想要拿走時，他卻又捏緊了文件。江瑾余抬眼看著他，想要用力拿過來時，林肆成說：“江老師，我辦案有些累，能不能進去喝一杯水就好。”

江瑾余猶豫了片刻，讓開了擋住門的身軀，她說：“當然可以。”

林肆成笑了笑說：“謝謝。”

林肆成進去在沙發坐下，趁江瑾余倒水的時候打量著家里的結構與裝飾，干凈明亮又素雅，還有著一大面落地窗。

江瑾余遞去了一杯水，坐在了另一半沙發上，刻意與他保持了距離。

“我很嚇人嗎？”

“沒有，我覺得這樣比較禮貌。”

林肆成低頭輕笑了一聲。

“你對阿游也這樣嗎？”

江瑾余突然盯著他，阿游這個稱呼和在特偵局里他叫宋隊的稱呼截然不同，其實更意味著，在此刻林肆成把宋游更當作平起平坐的人，江瑾余望進林肆成此刻桀驁的眼神中，她疑惑這樣的雙眼為何如此看她自己。

“林警官，什么意思？”

“我知道你父母的案子。”

江瑾余幾乎是心中瞬間一緊，她用力捏著衣角，呼吸也快了幾拍。

“林警官想告訴我什么？”

“你想知道你為什么活著嗎？”

江瑾余開始有些局促，她不知道自己敢不敢面對真相，可她又問著自己，這些年不也正想尋求著真相嗎？

“林警官，有話直說吧。”

“當年，我路過那場車禍，我聽見了你的呼喊，把你送到醫院時，看到了你的校牌，叫江瑾余。你父母傷的太重，所以….那條路上的監控都壞掉了，也沒什么可以證明我的話，其實你相信與不相信都不重要了，我已經達到我告知的目的了。”

江瑾余疲憊的雙眼中透露驚愕，她的下唇微微顫抖著，她想張開嘴說些什么，可真相開始慢慢淹過喉嚨，讓她感到窒息。

“我……”

“我知道你知道這些可能需要一些時間消化，我也明白你父母的事對你影響很大。我不是向你索取什么，我只是覺得你有知道這些的權利。”

江瑾余低著頭，她長嘆了一口氣，調整著自己。

“林警官，謝謝你告訴我，我媽媽…一定會非常非常感謝你。”江瑾余變得有些哽咽，她不想再說太多。林肆成坐到了江瑾余身旁輕扶著她的肩，又輕輕地拍打著。

“不用說感謝，你要好好活著，我只是感覺緣分很奇妙，能讓我在長大后再遇到你。”

林肆成看著江瑾余淺淺地笑著。

“我走了，你好好休息，我看你都有些累了。”

“我送你。”

江瑾余站起身來，穿了一個薄紗外套，林肆成拉過她的手，用指腹摩挲著她的手，又望向了她。

“我不知道你能不能明白我，我只希望你能好好生活，還有，我也想抓住我們之間。”

江瑾余呆呆地看著林肆成的手，她不知道怎么掙脫，內心的矛盾對抗出激流。她怔怔地抬眼看向林肆成，她的雙眼中淡淡的淚水覆蓋著呆滯。

“我….”

“沒關系，你現在好好寫書，下次見面你再想清楚就好，你做什么決定我都尊重你。”

林肆成輕輕地揉了揉她的腦袋，為她撫平了毛躁的發梢。隨即他走出了門，只留江瑾余一個人站在原地，周圍帶著冷調且高大的家具在此刻襯得她如此單薄，內心的防線吹彈可破。

….

宋游手里把玩著蝴蝶刀，刀刃隨著甩動發出風的顫動，他漫不經心地聽著一切。他早已預料到這番對話，可與眾不同的是，內心產生的酸澀感總讓他變得愈發按耐不住。宋游總試圖讓自己深呼吸慢慢思考，雖然他也不知道有沒有用。

“宋隊，這是所有資料了，你要的太多了，這要看多久？”

蘇梅抱著一厚沓資料重重地放在了桌子上說著。

“這你不用管，你安排好最近偵查的人員，防止他們再行動，還有監控同步系統再跟進一下。”

宋游靠在椅子上閉著眼說著。

“宋隊，監聽的結果怎么樣？”

宋游突然睜開了眼，用手扶著腦門，他猶豫了幾秒才開口：“表明意思了。”

“這么迅速啊？林肆成計劃要開始了嗎？”

“話多，出去。”

宋游不耐煩地回答著。蘇梅撇著嘴出了辦公室，還乖乖地關上了門。

宋游整理了一下資料，拿起筆仔細翻閱著并圈畫了一些相似點，這幾乎有近百份資料，如果僅憑宋游一個人怕是一件大工程，但現在人手短缺，他更不放心交給任何人。灰暗的天色里透出的微光，漸漸漫過夜色，日復一日地重演。

無數個冗長的夜里，疲憊壓在睫毛之上，宋游有些昏沉，窗外突然下起了暴雨，窗外蜿蜒的雨跡不痛不癢地劃過心田。域南向來如此，總是不動聲色地掀起軒然大波的暴雨，宋游望著遠處，他深深地嘆了一口氣，看著手機里從未彈出的信息。時間的另一面，江瑾余也望著窗外，她并沒有關窗，雨跡猛然叩入，滴落在第七頁的日記紙上，雨水如同翻動的潮汐，順著筆跡向四周擴散，待到日出之時，被浸透的記憶如同撫不平的水痕褶皺。

被暈染的筆跡：萬語難盡澀于口，祈爾繁蕪勝常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