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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頁它!來的那一夜

第八章離婚協(xié)議書1880.7.18

洛倫索·蒙泰羅對著出版社的鍍金電梯鏡整理領帶時,食指正滑過新來的金發(fā)秘書的腰窩。女孩咯咯笑著躲開,胸牌上“CecíliaVarela“的字母C閃著銀光。“下午來我書房校對詩集。“他壓低嗓音,拇指蹭過對方絲襪上沿的蕾絲邊,像在撫摸詩集燙金封面。

“父親!“萊昂諾爾抱著一摞校樣稿突然出現(xiàn),高跟鞋在地磚上敲出警報。洛倫索瞬間收回手,轉身時已經(jīng)換上文學大師的矜持微笑:“《海洋抒情詩》的版稅核算完了?“他故意不接女兒遞來的獲獎數(shù)據(jù)表,任由紙張雪花般散落一地。

午餐會在貴族俱樂部的雕花玻璃穹頂下舉行。洛倫索的皮鞋尖在桌底勾著女伯爵的腳踝,嘴里卻念著寫給亡妻的悼亡詩。“您真是深情...“女讀者抹著眼淚遞來香檳,他趁機將房卡塞進對方珍珠手包。侍應生端上甜點時,他瞥見女兒在走廊核對合同,立刻挺直腰板講解但丁的忠貞愛情。

傍晚六點的出版社走廊空無一人。洛倫索把Cecília按在《葡萄牙文學史》的書架上親吻,女孩的藍絲帶纏住了他的銀袖扣。“去餐廳等我。“他咬著她耳垂呢喃,手指靈巧地解開兩顆襯衫扣——突然響起的電話鈴驚得他撞翻維吉爾雕像。

“母親約你去羅曼餐廳。“萊昂諾爾的聲音像法庭傳票。洛倫索煩躁地扯松領帶,沒注意女兒特意強調的“你提過的那家“。電話那頭傳來紙張翻動的沙沙聲,他仿佛看見妻子又在核對菜錢賬本:“知道了。“掛斷前他聽見女兒急促的呼吸,像小時候考了第一等夸獎時的模樣。

羅曼餐廳的水晶燈晃得人眼花。洛倫索望著窗邊穿酒紅露背裙的女人,卷發(fā)像年輕時的瀑布,珍珠項鏈垂在鎖骨凹陷處,正用銀匙攪動二十年前他求婚時點過的苦艾酒。險些沒認出那是總裹著灰毛衣的妻子。伊莎貝爾的卷發(fā)垂在雪白肩頭,讓他想起初遇那天她在麥堆旁抖落發(fā)間草屑的樣子。

“你記得我們第一次約會吃的什么嗎?“伊莎貝爾切著鵝肝問。洛倫索晃著紅酒謊稱是海鮮飯,其實那天窮得只買得起面包夾腌魚——他總在訪談里美化這段往事。

“你記不記得在阿爾曼達磨坊...“伊莎貝爾切開鵝肝,醬汁在盤子里洇成血泊。洛倫索盯著她肩胛骨上的小痣,突然想起那個暴雨天:十八歲的村姑躲在磨盤后躲雨,粗布裙?jié)裢纲N在身上,像朵沾露的野玫瑰。他當時扯謊說需要模特寫生,其實就想摸她發(fā)抖的腰肢。

“你說我的眼睛像會下雨的玻璃。“伊莎貝爾突然笑出聲,叉尖戳破焦糖布丁的脆殼,“現(xiàn)在里面住著多少女人的倒影?“洛倫索的餐刀在瓷盤劃出尖叫,奶油焗蝦的甜膩突然令他作嘔。

離婚協(xié)議書拍在桌布上時,香檳杯里的氣泡正逐個炸裂。伊莎貝爾的指甲油是新涂的櫻桃紅,按在“財產分割“條款上的力道讓紙張凹陷:“簽了吧,給你的繆斯們騰位置。“

鋼筆尖戳破紙張的瞬間,Cecília踩著細高跟翩然而至。洛倫索順勢攬住情人的腰,卻發(fā)現(xiàn)她在偷瞄協(xié)議上的房產分配。“滾回你的金絲籠吧。“他甩開手簽完最后一筆,沒看見伊莎貝爾踉蹌時撞翻的苦艾酒正淋濕診斷書——“早期阿爾茲海默癥“的字跡在酒精里漸漸暈開。

街道的霓虹燈把伊莎貝爾的影子撕成碎片。她抱著協(xié)議書奔跑,高跟鞋甩進陰溝,珍珠項鏈崩落在石板縫里。櫥窗電視正播放洛倫索的獲獎感言:“感謝我的妻子...呃,前妻,她教會我什么是...“笑聲混著雨聲砸在頭頂,像極了新婚夜灑在床單上的假惺惺的眼淚。

伊莎貝爾的睫毛顫得像暴風雨前的蝴蝶翅膀,卻仍挺直脊背走向門口。旋轉門夾住了伊莎貝爾的裙擺。她踉蹌著跌進夜色時,聽見身后傳來丈夫情人的嬌笑:“早該甩掉那個鄉(xiāng)巴佬...“霓虹燈把她的影子撕成碎片,像極了她藏在梳妝臺暗格里的診斷報告。

萊昂諾爾找到母親時,她正蜷在圣胡斯塔升降機旁的垃圾箱后。女強人第一次脫掉高跟鞋,把發(fā)抖的母親裹進羊絨大衣:“我們回家。“伊莎貝爾突然咯咯笑著指向夜空:“看,你爸把婚戒扔到月亮上了。“女兒抬頭只看見破碎的霓虹燈牌,上面洛倫索的新書廣告閃著刺眼的金:“致永恒的愛情——“

積木特皮 · 作家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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