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霧還沒散，萊昂諾爾就跟著阿方索進了集市。男人把母羊拴在歪脖子柳樹上，那羊“咩咩“叫得人心煩，萊昂諾爾躲在腌菜缸后頭數(shù)著——這是三天里第五次見阿方索來集市。

戴氈帽的胖子蹲下來捏羊肚子：“歲數(shù)太大，生崽容易難產(chǎn)。“他吐出的煙圈混著大蒜味，“最多二十銀幣。“

阿方索的破草帽檐往下壓，手指在褲縫搓了搓：“再加五幣，她...她很健康?！斑@話說得像喉嚨里卡了魚刺，眼神往巷子口亂瞟。

萊昂諾爾把身子縮進咸魚堆，腐臭味嗆得她直瞇眼。只見阿方索接過錢袋時手抖得厲害，銅幣叮當響著被他塞進褲腰暗袋——這動作跟父親藏情書時一模一樣。

“下月初五老地方?！芭肿优R走前拍他肩膀，“記得把貨收拾干凈?！斑@話讓萊昂諾爾指甲掐進掌心，想起父親那些女讀者說的“下周沙龍見“。

沖回家時母親正在曬野菊花，花瓣粘在她打補丁的圍裙上?！八u了你！“萊昂諾爾拽著母親往屋里拖，“跟人販子約了下月初五！“

伊莎貝爾手里的竹篩“啪嗒“落地：“阿方索說要給我買...“話被女兒尖聲打斷。

“買？他是要把你當牲口賣！“萊昂諾爾踢翻曬藥的笸籮，干枯的迷迭香撒了一地，“你聞聞他身上的羊騷味！“

煤油燈突然“噗“地滅了。伊莎貝爾愣愣地對著空墻比劃：“阿爾瓦羅該添冬衣了...“她抓起掃帚掃根本不存在的煤灰，發(fā)間的野菊花瓣簌簌掉落。

“媽！“萊昂諾爾扳過母親肩膀，發(fā)現(xiàn)她手腕上戴著自己小時候的銀鐲——鐲子內(nèi)側(cè)刻的“L.M“被磨成了“Λ.μ“。

“你是誰家的姑娘？“伊莎貝爾突然歪著頭后退，打翻的煤油在地板爬出條黑蛇，“怎么在我家廚房？“

月光從漏風的窗紙鉆進來，照見阿方索背著一卷厚毛毯站在門口。灰藍色毯子角露出價簽——二十五銀幣，正好夠買件帶毛領的厚外套。毯子邊緣繡著云雀，和母親舊圍裙上的補丁花樣一模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