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方索彎腰劈柴時，后背的肌肉像老橡樹的根莖般虬結。汗珠順著脊椎溝流進褲腰，萊昂諾爾這才看清他腰間盤踞著條蜈蚣似的疤痕——像是被燒紅的鐵鏈燙過，邊緣還粘著幾粒碎木屑。

“喝湯。“母親捧著陶碗小跑過來，露趾布鞋踢飛了只路過的母雞。阿方索撂下斧頭，用井水沖了沖開裂的手掌才接碗，指節腫得像秋后的野山栗。萊昂諾爾盯著他喉結滾動時暴起的青筋，突然想起父親握鋼筆的細白手指。

暮色中阿方索在井邊擦身，月光把他左肩的烙印照得發亮——是數字“17“，和父親書房里馴馬場的烙鐵印記一模一樣。水珠順著八塊腹肌的溝壑流進褲腰，萊昂諾爾突然發現他小腹有條新鮮的抓痕，結痂的形狀像母親染了鳳仙花的指甲。

“阿爾瓦羅...“母親突然從背后抱住阿方索，臉貼在那道蜈蚣疤上蹭了蹭。男人渾身肌肉瞬間繃緊，卻只是輕輕掰開她的手：“當心著涼。“轉身給她披上賣羊換的毛毯時，萊昂諾爾看見他后腰有排牙印——和母親日記里“在他肩上留個記號“的章節對得上號。

晚餐時阿方索把燉雞腿夾到母親碗里，自己嚼著雞脖子。萊昂諾爾發現他右手小指缺了半截——斷口處結著紫黑的痂，像是被斧頭誤傷。母親突然伸手去摸那傷疤，阿方索觸電般縮回手，湯勺“當啷“砸中陶罐。

夜半暴雨砸穿屋頂時，萊昂諾爾看見阿方索光著膀子補漏。雨水沖刷著他后背交錯的鞭痕，新傷疊舊傷像幅殘酷的地圖。他抬手釘木板時，腋下的燒傷疤裂開滲血，混著雨水滴在母親曬的草藥上。

“你會打死他的。“母親突然夢囈般開口。萊昂諾爾轉頭看見她蜷在藤椅里，手指繞著褪色的銀鐲打轉——那是被父親扔進壁爐又撿回來的婚鐲，此刻鐲面“L.M“的刻痕被磨成了“Λ.μ“。

晨光中阿方索挑著糞桶澆菜，扁擔壓得肩頭血痂崩裂。萊昂諾爾注意到他右腳踝戴著鐵環——和父親馬廄里拴烈馬的鐵銬同款。當他彎腰扶正被風吹歪的籬笆時，后頸突然抽搐著弓起，像極了父親那匹被馴服的老馬。

洗衣時萊昂諾爾終于看清，阿方索每件衣服內襟都縫著藍布條，上面用紅線繡著歪扭的云雀。母親哼著歌晾床單時，男人突然劇烈咳嗽，吐在掌心的血沫里混著半片肺葉。他迅速用腳蹭掉血跡，轉頭對母親笑得像沒事人。

暴雨夜驚雷炸響時，閣樓傳來重物墜地聲。萊昂諾爾沖上去看見母親倒在一堆空藥瓶里，手腕上的銀鐲碎成三截。阿方索撞開門時渾身滴水，徒手捏碎藥瓶取藥的動作熟練得讓人心驚。他胳膊上新增的抓痕滲著血，混著母親嘴角的白沫滴在地板上。

“阿爾...阿爾...“母親突然睜眼，手指在空中亂抓。阿方索把殘缺的小指塞進她掌心，哼起走調的磨坊小曲。萊昂諾爾這才看見墻角堆著二十七個鐵皮盒，每個都裝著帶血紗布和藥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