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年前鎏金蝶撞碎梅枝積雪時,墨清秋腕間銀鈴泛起青芒。她斜倚星軌儀,看銅盤上三百紫微星砂凝成血色卦象。司空燼的千機傘骨刺穿月影,傘面星輝在雪地拖出血痕。那人白發垂落如銀河倒瀉,紅瞳凝著碎冰星光。墨清秋嗅到他袖口沉水香混著青銅銹味,鎏金蝶群突然躁動,撞得檐角風鐸叮當。
傘尖挑起她青絲,傘骨彈出刻著“悔“字的青銅算珠。墨清秋數著珠面篆紋,小腹抽痛如附骨之疽——三日前“朱雀泣血“卦象浮現時,這疼痛便如影隨形。“昨夜觀星臺...“話音未落,千枚銀針暴雨般釘入身后梅樹。樹皮皸裂處滲出瑩藍汁液,竟凝成公輸家噬心蠱紋。
銀鈴炸響,鎏金蝶刃割破司空燼袖袍。鮮血濺上星軌儀,紫微星砂暴走成“孽胎“二字。千機傘骨刺穿她鬢邊梅簪,司空燼紅瞳收縮:“師姐當真要留這禍胎?“墨清秋撫著微隆小腹后退,繡鞋踏碎滿地星砂。她望著司空燼頸側鎏金蝶影,忽覺這傾世容顏陌生得可怕。
梅雨時節,藥廬外出現與司空燼七分相似的男子。那人自稱燕洵,舉手投足帶著司空燼的優雅,眸中卻藏著公輸班陰鷙笑意。鎏金蝶群迷了墨清秋方向,她任由溫柔包裹,直到腹中烈火灼痛——染血梅樹下,假面剝落的公輸班捏著她下頜:“師姐連情郎都認不出?“
噬心蠱鉆入七竅時,颶風卷著星輝破空。司空燼的千機傘貫穿公輸班左肩,梅林間炸開嬰兒啼哭。墨清秋躺在血泊中,將半枚蝶佩塞進襁褓:“永遠別回機關城。“司空燼白發染了鎏金血,嬰孩掌心浮現與星盤同源的紋路。公輸班在雪中狂笑:“完美的容器!“
雨夜藥廬,司空燼嘔出的血帶著青銅碎屑。他跪在墨清秋棺槨前,將鎏金蝶佩按進心口。星砂卦象在雨中重組,顯出“畫骨換命“的讖語。屋檐冰錐墜落,砸碎染血的梅瓣。
十七年后燕銜枝削斷第三十九根青銅鎖鏈時,鎏金蝶佩突然發燙。白硯秋的梅雪銀絲拽他避開傀儡利爪:“當心星盤裂隙!“千機傘破開血霧,傘骨轉出七重星軌絞碎噬心蠱。燕銜枝望著來人的雪色長發,齒間銀絲險些咬斷——三個月前白硯秋剜心相救時,他曾在機關核中見過這抹顏色。
“墨家余孽倒是齊了。“公輸班撕下易容面具,露出與司空燼相似的真容。他晃著半枚蝶佩,紋路與燕銜枝心口齒輪嚴絲合縫:“想不到吧司空家主?當年你中的是篡改記憶的牽機引。“千機傘刃震顫著抵住他咽喉,“那夜與你纏綿的,從來都是墨清秋。“
梅枝積雪轟然崩塌。蝶佩投射出十七年前幻象:司空燼抱著血泊中的墨清秋沖進藥廬,嬰兒攥著他白發啼哭。公輸班笑聲震落冰錐:“你以為銜枝之名何來?墨清秋至死以為孩子是鎏金蝶精魄所化!“
白硯秋的銀絲刺穿公輸班右眼。血霧中浮現三百藥屜虛影,嬰啼聲此起彼伏。燕銜枝以血畫咒,機關核熔穿冰層。司空燼的千機傘正在解體,三百傘骨裹著記憶碎片飛散——雨夜棺槨前,那人將蝶佩生生按入胸腔。
“你母親的血能重啟星盤。“司空燼白發纏住燕銜枝手腕,血脈共鳴震碎青銅傀儡陣。噬心蠱聚成的巨蟒被梅雪銀絲絞碎,燕銜枝掌心蝶影明滅——機關核中浮現密語:三百蝶卵蟄伏血脈,皆是墨清秋畢生修為所化。
鎏金蝶群破體而出時,星軌與銀絲交織成天羅地網。銅鈴刃刺入公輸班心臟的剎那,記憶如血雨傾瀉:墨清秋早知易容之計,將蝶魄渡給胎兒;司空燼每月剜心澆灌的星砂,實為封印蝶卵的容器;梅林血泊中最后一吻,殘魂烙進了千機傘骨。
“她賭上了輪回。“司空燼接住墜落的燕銜枝,蝶形胎記在心口綻放。星盤崩毀的轟鳴中,公輸班化作青銅碎屑。梅林深處銀鈴輕響,鎏金蝶群托著墨清秋殘魂,指尖拈著帶血梅瓣。
千機傘骨突然震顫,傘面映出墨清秋年輕時的模樣。五歲記憶翻涌而至——青銅舞鳥腹腔里,燕銜枝透過鳳紋鎖倒影,看見母親融化的心臟化作鎏金蝶群,每片蝶翼都刻著血骨祭文。那不是訣別,而是將守墓人契約烙入靈魂的儀式。
白硯秋的銀絲再次纏來,這次卻溫柔如緞。司空燼的星軌正在重組,三百蝶卵在燕銜枝血脈中蘇醒。當最后一片星砂嵌入陣眼時,整個機關城開始震顫——鎏金蝶影穿透青銅蒼穹,在永夜中撕開一道星光。
十七年前·血月當空墨清秋的殘魂在星砂中浮沉。她看見司空燼跪在青銅棺前,用千機傘骨剜出心頭血。血珠墜入星盤裂隙時,三百鎏金蝶卵從她消散的軀體中蘇醒,順著星輝流向襁褓中的嬰孩。公輸班的噬心蠱在暗處蠕動,蠶食著機關城最后的守護結界。
“用我的命換他的運。“她殘存的意識纏繞上司空燼的白發,在傘骨刻下最后一道守墓人咒文。星軌儀突然逆轉,梅樹枝條穿透她的虛影——原來當年那株滲著噬心蠱液的梅樹,早已成為公輸班窺視天機的眼睛。
十七年后·星隕如雨燕銜枝的脊骨發出齒輪咬合的脆響。三百蝶卵在血脈中破殼,鎏金蝶翼穿透皮膚時,他看見白硯秋的梅雪銀絲正滲入星盤裂縫。“接住星髓!“司空燼的千機傘炸成漫天銀屑,傘骨里封存的十七年月光傾瀉而下。
公輸班的青銅碎屑突然聚成傀儡。那傀儡掌心托著半枚蝶佩,發出墨清秋的聲音:“銜枝,看看你心口的齒輪。“燕銜枝低頭,發現機關核表面浮出母親消散前的星軌圖——那軌跡與白硯秋正在修補的星盤裂隙完全重合。
“你以為重啟星盤就能終結輪回?“傀儡的青銅手指刺入自己眼眶,摳出染血的紫微星砂,“當年我用噬心蠱污染星軌儀時,就已經在等這一天...“
白硯秋的銀絲驟然繃緊。梅雪纏住燕銜枝腰際的瞬間,星盤裂隙中伸出無數青銅手臂。最前方那只手的無名指上,戴著與墨清秋一模一樣的守墓人銀戒。
十七年前·畫骨之夜墨清秋在血泊中艱難結印。司空燼的千機傘插在星盤中央,傘面流轉的星光正在剝離公輸班的噬心蠱。她腹中胎兒突然睜眼,瞳孔里綻放鎏金蝶紋。
“原來如此...“她嘔著血笑出聲,指尖插入自己胸腔。跳動的心臟化作蝶群,每一只都銜著星砂撲向嬰孩。公輸班的狂笑戛然而止——那些噬心蠱蟲突然調轉方向,瘋狂啃食起星軌儀的青銅基座。
司空燼的白發正在變黑。他用最后的力量按住墨清秋逐漸透明的身軀:“你早就計劃用畫骨術...“話未說完,懷中的女子已化作三百鎏金蝶,其中一只停在他睫毛上,翼尖沾著帶血的星砂。
十七年后·傀儡悲歌燕銜枝的銅鈴刃斬斷青銅手臂,那枚銀戒卻突然爆開。墨清秋的虛影從戒中浮現,指尖星砂凝成箭矢射向傀儡:“公輸班,你永遠算漏了畫骨血脈的共鳴!“
星盤裂隙深處傳來齒輪轟鳴。白硯秋突然悶哼一聲,他的梅雪銀絲正被染成鎏金色——燕銜枝體內的蝶卵通過銀絲反向灌注,竟在修補他當年剜心留下的空洞。
“小心因果逆轉!“司空燼的殘影握住燕銜枝執刃的手。千機傘的碎片突然從四面八方聚來,在公輸班傀儡頭頂拼成完整的星軌圖。鎏金蝶群裹著十七年前的月光,將青銅身軀照得通透——傀儡心臟處嵌著的,正是當年墨清秋被噬心蠱污染的半枚機關核。
燕銜枝齒間銀絲盡碎。他握著銅鈴刃穿透星軌圖,刃尖刺入機關核的剎那,聽見母親消散前最后的嘆息:“銜枝,吞下這顆星...“
雙生劫盡·蝶影重樓三百鎏金蝶突然鉆入燕銜枝七竅。他的瞳孔化作星盤,看見十七年前今日:司空燼抱著嬰兒跪在星軌儀前,將染血的傘骨釘入自己天靈——原來所謂“剜心澆灌星砂“,實則是用千機傘鎮壓公輸班種在嬰兒體內的噬心蠱王。
“該醒了。“白硯秋的梅雪銀絲盡數斷裂。他心口浮現與燕銜枝相同的蝶紋,掌心托著從自己機關核中取出的半枚星砂——正是當年墨清秋被噬心蠱污染的那顆。
星盤轟然合攏時,公輸班的傀儡碎成青銅雪。燕銜枝的銅鈴刃插在星軌儀中心,刃身浮現出完整的守墓人契約。司空燼的殘影在消散前輕笑:“清秋說的沒錯,你果然撕破了命局...“
梅林深處,最后一縷鎏金蝶影掠過青銅棺。棺蓋內壁刻滿血色卦象,其中最醒目的一行正在消退:雙生劫盡處,乾坤自倒懸。
梅枝在星盤震蕩中簌簌發抖,燕銜枝的指節被銅鈴刃烙出焦痕。他看見十七年前的月光在傘骨碎片里流轉——司空燼的白發正從發梢開始褪色,那些藏匿在血管里的青銅銹跡正化作齏粉飄散。
“原來你每月剜心,是在替蝶卵更換容器。“燕銜枝的喉間突然涌出鎏金蝶卵,那些包裹著星砂的蟲蛹落在白硯秋斷裂的銀絲上,竟將破碎的梅雪重新黏合。
公輸班的傀儡左手突然暴漲三尺,指尖彈出的青銅鎖鏈纏住燕銜枝腳踝。鎖鏈表面浮出密密麻麻的噬心蠱紋,那些曾在梅樹汁液里游動的藍光,此刻正順著血脈往心臟鉆。
“小心!“白硯秋的銀絲突然繃成琴弦,在虛空劃出七道音波。鎏金蝶卵應聲炸開,星砂混著蟲翅將噬心蠱蟲釘在半空。燕銜枝趁機旋身,銅鈴刃斬斷鎖鏈的剎那,刃身映出傀儡后頸的守墓人刺青——與墨清秋棺槨內壁的血紋如出一轍。
星盤裂隙中伸出的青銅手臂突然攥住白硯秋的銀絲。那些刻滿噬心蠱紋的手指正在融化,滴落的青銅液腐蝕著梅雪凝結的絲線。“銜枝,看星砂軌跡!“白硯秋嘔出一口鎏金血,機關核從他心口的蝶紋中浮現,三百藥屜虛影在血霧中重組為星軌儀的形狀。
燕銜枝的瞳孔驟然收縮。那些飄散的鎏金蝶翼正沿著母親消散前的星軌游動,每片蝶翼都指向傀儡左肩的千機傘舊傷。十七年前司空燼貫穿公輸班的那一擊,竟在青銅傀儡身上留下了永久的星輝刻痕。
“就是現在!“司空燼的殘影突然凝實,白發盡數化作星砂涌入銅鈴刃。燕銜枝感到掌心機關核在發燙,那些沉睡的蝶卵順著血脈涌向刀刃——千機傘的碎片從地底破土而出,在傀儡頭頂拼成完整的“悔“字卦象。
鎏金蝶群發出震耳欲聾的嗡鳴。燕銜枝看見母親消散前的畫面:墨清秋的指尖插進胸腔時,三百道血線正沿著星軌儀爬向嬰兒襁褓。公輸班狂笑的表情突然凝固,因為那些噬心蠱蟲正在啃食他布在星盤基座上的傀儡絲。
銅鈴刃刺入傀儡左肩的瞬間,燕銜枝聽到了齒輪逆轉的聲響。機關核表面的星軌圖迸射金光,十七年前被噬心蠱污染的星砂正從白硯秋掌心涌來。兩種星輝交融的剎那,傀儡的青銅身軀浮現出密密麻麻的裂紋。
“你以為這就結束了?“公輸班的聲音從星盤裂隙深處傳來,“看看你心口的蝶紋吧,完美的容器...“
燕銜枝低頭,發現心口的齒輪正在吞噬鎏金蝶卵。那些破殼的幼蝶鉆進血脈,在他的骨骼上刻下與星盤同源的紋路。劇痛中他看見白硯秋的銀絲盡數染金——當年剜心相救時,這人竟將半枚機關核植入了他的血脈。
“接住!“司空燼的殘影突然拋來千機傘柄。燕銜枝握住傘柄的剎那,三百傘骨從虛空浮現,每一根都刻著墨清秋用血寫就的守墓人咒文。星盤發出不堪重負的轟鳴,梅林中的積雪突然倒卷上天,露出埋藏十七年的青銅棺槨。
棺蓋炸開的瞬間,燕銜枝看到了自己嬰兒時的襁褓。那方染血的錦緞上,半枚蝶佩正與公輸班手中的殘片產生共鳴。“就是現在!“白硯秋的銀絲突然刺穿自己心口,鎏金血順著絲線灌入燕銜枝的機關核。
星盤徹底崩毀的轟鳴中,燕銜枝看到了真相:十七年前的血月夜,墨清秋消散前將半縷殘魂藏進了白硯秋的機關核。而每月剜心的不是司空燼,是白硯秋用自己的心頭血在溫養蝶卵。
“母親...“銅鈴刃完全沒入傀儡心臟的剎那,三百鎏金蝶從燕銜枝七竅噴涌而出。那些裹著星砂的蝶群撞進星盤裂隙,將藏在暗處的公輸班真身拖拽而出。司空燼的殘影在消散前微笑,化作星輝融入千機傘骨。
白硯秋的銀絲突然織成繭,將燕銜枝與公輸班真身裹在其中。當最后一片蝶翼沒入星軌時,機關城的地基傳來古老齒輪的咬合聲——那些被噬心蠱腐蝕的青銅城墻,正被鎏金蝶群重新澆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