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砸在擋風玻璃上時,溫予寧數到第十七下雨刷器擺動。紅色尾燈在雨幕中暈染成血霧,她猛打方向盤避開橫穿馬路的黑貓,輪胎碾過窨井蓋的聲響與記憶中的金屬撞擊聲重合。
沈確的黑色奔馳GLE剎停在斑馬線前,溫予寧的保時捷Panamera追尾瞬間,安全氣囊彈出前的0.3秒,她看清對方車牌滬A·SW316——正是父親實驗室最后一臺設備的出廠編號。
“溫小姐的車險涵蓋故意傷害嗎?“沈確的白襯衫領口滲出血跡,金絲眼鏡裂痕貫穿左鏡片。他彎腰查看她傷勢時,溫予寧聞到了七年前雪夜的氣息:松針、鐵銹與融化的降真香。
車載廣播突然插播緊急新聞:“外灘金融大廈發現可疑試劑瓶,成分類似2016年禁藥......“溫予寧的耳鳴中炸開玻璃碎裂聲,她看見沈確的腕表停在23:47,日期顯示12月31日。
“別動。“沈確用領帶纏住她滲血的手肘,溫莎結卡在尺神經的位置,“你的橈動脈在模仿雨刷器節奏。“他的指尖溫度比雨水還冷,掌紋間沾著硅基微生物的熒光粉末。
交警的強光手電刺破雨幕時,溫予寧瞥見奔馳后備箱里的藍色試劑箱。SW-2016的噴碼在閃電中泛青,那是父親實驗室火災當晚失蹤的樣本箱編號。沈確突然按住她后頸:“你的虹膜在變色。“
警車頂燈將雨絲染成紅藍交錯的琴弦,溫予寧的視網膜上殘留著沈確手機屏幕的殘影。鎖屏照片是劍橋心理系圖書館,她當年遺落的《追憶似水年華》正躺在某個書架,書簽是半張燒焦的股權合同。
“兩位需要去醫院嗎?“交警的執法記錄儀紅光閃爍。沈確的鋼筆在事故單上簽名的剎那,溫予寧看見筆尖涌出的不是墨水,而是PH值5.8的酸性液體,正將紙張腐蝕出父親實驗室的結構圖。
周時聿的救護車笛聲撕裂雨幕時,溫予寧的珍珠耳釘突然發熱。她摸到耳后微芯片的凸起,這是上周沈確植入的“治療裝置“,此刻正在接收加密信號——來自奔馳后備箱的試劑箱。
“患者瞳孔不等大,疑似腦震蕩。“周時聿的無菌手套擦過她耳垂,指腹的老繭位置與沈確辦公室碎紙機齒輪紋路一致。他頸動脈處的灰藍血管突然凸起,像極了硅基微生物的遷徙路徑。
沈確突然拽住周時聿的聽診器:“急診科醫生隨身帶氰化物試紙?“他扯開對方的急救包,掉出的銀色膠囊在積水中嘶嘶冒煙,腐蝕出溫氏集團的Logo。這正是父親實驗室保險柜上的防盜標記。
溫予寧的太陽穴突突直跳。雨水順著沈確的鏡架滴在她鎖骨上,那粒紅痣突然開始滲血。記憶如倒帶的錄像,她看見七年前的自己蜷縮在奔馳后座,擋風玻璃上的雨刷器同樣保持著每秒十七次的頻率,父親的血正順著車窗往下淌。
“小心!“沈確突然撲倒她。子彈擊碎救護車玻璃,彈孔排列成北斗七星形狀。周時聿的白大褂在雨中揚起,他舉著止血鉗夾住第二顆子彈的動作,與七年前夾住她腳踝玻璃碴時如出一轍。
溫予寧在泥水中摸到個金屬牌,這是從奔馳車底脫落的VIN碼標簽。借著閃電,她看清出廠日期是2016年12月31日——父親簽收實驗室設備的那天,也是沈確收到劍橋offer的日期。
“看來有人不想我們查保險記錄。“沈確用西裝裹住她發抖的身體,暗袋里滑出的懷表停在23:47。溫予寧突然咬破舌尖,血腥味中混著勞拉西泮的苦——與周時聿給她的安神茶成分相同。
警笛聲由遠及近,沈確卻拽著她沖向地鐵口。他的手機導航自動跳轉到外灘金融大廈,3D建模圖顯示頂樓水箱位置與父親墜樓點完全重合。溫予寧的高跟鞋卡在排水溝時,她摸到沈確后腰的槍套——那把左輪手槍的彈巢里只剩五發子彈。
“他們在復制現場。“沈確的呼吸噴在她后頸芯片植入處,“每個雨夜都是重啟的犯罪程序。“隧道壁的應急燈突然全滅,溫予寧的虹膜泛起硅基微生物的藍光,清晰看見前方閘機口站著個戴金絲眼鏡的身影——正是七年前的溫明禮。
鬼影舉起破損的《財經日報》,2016年12月31日的頭條新聞正在滲血。溫予寧伸手觸碰的瞬間,幻影炸裂成無數熒光粉末,在空氣中拼出沈確辦公室的密碼:3167——她瑞士銀行保險箱密碼的逆數。
周時聿的腳步聲從后方追來,他的手術刀在隧道壁刮出火花:“寧寧,他在用你的創傷記憶構建虛擬牢籠!“刀尖指向沈確手機,屏幕上的腦電波圖譜顯示,溫予寧的α波正被強制同步到某個外部設備。
溫予寧突然搶過沈確的鋼筆刺向自己手臂,疼痛讓幻覺暫時消退。她看見隧道廣告屏播放著沈氏醫療的發布會,沈確父親正在展示新型鎮痛劑,背景里的實驗體編號SW-316,正是她手腕上的住院手環數字。
“現在明白了嗎?“沈確用領帶扎緊她流血的傷口,動作溫柔得像在給標本系標簽,“你是他們最完美的活體培養皿。“他的懷表蓋子彈開,里面嵌著微型芯片,刻有她的腦神經編碼。
地鐵進站的氣流掀起溫予寧的裙擺,周時聿的白大褂像捕食的鶚展開。他拋出的手術刀擊碎隧道消防栓,噴涌的水柱中,溫予寧看見自己十八歲的倒影——正從沈確的劍橋錄取通知書上漸漸消失。
“抓住這個!“沈確將奔馳車鑰匙塞進她傷口,金屬齒紋恰好與她保險箱密鑰匹配。他迎著周時聿的刀鋒走去時,溫予寧聽見最后一句耳語:“密碼是你第一次喊疼的日子。“
列車呼嘯而過的瞬間,溫予寧的虹膜倒映出兩個沈確——一個正在與周時聿搏斗,另一個卻站在七年前的實驗室里,將父親推向下墜的深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