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予寧在第七次深呼吸時聞到了雪松焚燒的味道。沈確診療室的穹頂投影著腦神經突觸的幽藍脈絡，她躺在生物反饋椅上，腕間的傳感器正在讀取海馬體電波。

“瑞士銀行保險箱密碼。“沈確的聲音裹著白噪音傳來，“我需要你回憶輸入密碼時的觸覺。“他的鋼筆尖抵住她掌心，墨水在皮膚上勾出蘇黎世聯邦理工圖書館的平面圖。

溫予寧的睫毛顫動，反饋屏顯示θ波劇烈震蕩。她看見自己十八歲的手指在保險箱鍵盤跳動，輸入的卻不是數字——而是用摩爾斯電碼敲擊的“救救爸爸“。

“錯了。“沈確突然用冰袋壓住她太陽穴，“2016年12月29日，你存入的是沈氏醫療的原始股權書。“他的金絲眼鏡鏈掃過她鎖骨，金屬冷意刺破催眠劑的迷霧。

周時聿的監控畫面在角落閃爍，他正在隔壁觀察室調配淡紫色藥劑。溫予寧的虹膜突然捕捉到試劑標簽的微縮文字：SW-316神經再生劑，適用對象標注著她的腦波頻率。

“現在聞這個。“沈確將嗅鹽瓶貼近她鼻尖，松節油氣息炸開記憶封印。溫予寧的瞳孔急劇收縮，反饋屏上的杏仁核區域亮起血紅——她看見七年前的自己渾身濕透站在銀行金庫，手里攥著的不是文件，而是沾滿沈確指紋的手術刀。

生物反饋椅突然傾斜45度，溫予寧的指甲摳進真皮扶手。沈確的白大褂下擺掃過她小腿，露出踝關節處的電子鐐銬——這是上周法院聽證會要求佩戴的監視設備。

“密碼是316729。“溫予寧聽見自己發出陌生嗓音，“但需要沈醫生的虹膜驗證。“她的舌尖嘗到金屬味，這是記憶被篡改的副作用。反饋屏顯示海馬體正在分泌異常神經遞質，結構圖逐漸變成父親實驗室的通風管道模型。

沈確的鋼筆突然刺破她指尖，血珠滴入虹膜掃描儀。溫予寧的視網膜倒影里，金庫大門緩緩開啟的瞬間，她看見周時聿站在2016年的監控畫面中，正將父親推向天臺邊緣。

“很好。“沈確的聲音像從深水中傳來，“現在取出黑色U盤。“他的呼吸頻率與金庫密碼鎖的電子音同步，溫予寧的耳后芯片開始發燙。

記憶畫面突然扭曲。十八歲的她顫抖著摸到的不是U盤，而是微型冷凍艙，艙內懸浮著沈確的角膜切片。標簽顯示采集日期：2016年12月31日23:47。

警報聲撕裂診療室的寧靜，周時聿撞碎觀察室玻璃沖進來。他手里的注射器泛著硅基微生物的藍光：“她在分泌神經毒素！“針尖刺入溫予寧頸動脈的剎那，反饋屏顯示她的記憶圖譜正在倒帶。

溫予寧的視野陷入雪盲，耳邊響起父親臨終的囈語：“密碼是你的疼痛閾值...“她摸到沈確后頸的植入芯片，指紋解鎖的瞬間，海量數據涌入意識——2016年的沈確正跪在雪地里，用身體護住昏迷的她，而周時聿的手術刀插在父親胸口。

“想起來了嗎？“沈確的腕表發出23:47的報時聲，“那天你被注射的不是安定...“他突然扯開襯衫，左胸的彈孔疤痕與溫予寧記憶中的槍擊位置完全重合。

周時聿的醫用鑷子突然夾住沈確的頸動脈：“游戲該結束了。“他的白大褂紐扣崩裂，露出心電監護貼片——顯示屏上的波形竟與溫予寧的腦電波完全同步。

溫予寧在劇痛中抓住兩人手腕，硅基微生物順著皮膚侵入他們的血管。反饋屏炸出火花，穹頂投影切換成父親實驗室的監控畫面：2016年12月31日23:47，沈確抱著中槍的她沖出火場，而周時聿正在刪除實驗室主機的數據。

“你們都在說謊...“溫予寧的虹膜變成全黑，這是神經毒素擴散的征兆。她扯斷生物反饋儀的導線，尖端刺入沈確的電子鐐銬接口，破解程序顯示剩余刑期：7年。

周時聿突然大笑，撕下仿真面具露出燒傷的半張臉：“親愛的，你才是我們的刑期。“他的手術刀挑開溫予寧的襯衫紐扣，心口處的疤痕拼出摩爾斯電碼——“實驗體316“。

沈確的懷表在混戰中摔碎，表盤下藏著溫予寧的劍橋錄取通知書碎片。他沾血的手指在玻璃渣上書寫：“跑！“字跡與七年前雪地上的血書重疊。

溫予寧撞開消防通道時，聽見身后傳來槍響。子彈擊碎應急燈管的瞬間，她看清墻上的電子日歷——2023年12月31日23:4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