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六，清晨六點的臺北街道幾乎空無一人。林雨桐穿著一件藍色連衣裙，握緊方向盤，福特T15型轎車在她手下馴服地滑過石板路。這款美國產(chǎn)的黑色轎車是父親去年從一位英國商人手中購得的二手車，線條硬朗，發(fā)動機卻出奇地安靜。

副駕駛座上，張啟田正對照著地圖確認路線。他今天穿了件淺色格子襯衫，下身穿著一件黑色長褲，袖口整齊地卷到肘部，露出線條分明的小臂。晨光透過擋風玻璃灑在他的側(cè)臉上，為睫毛投下一片細密的陰影。

“前面左轉(zhuǎn)就是上山的路了。”張啟田頭也不抬地說，手指在地圖上畫出一道弧線，“這條路游客少，但視野更好。”

林雨桐點點頭，換擋的動作干凈利落。她十二歲就學會了開車——那是父親堅持要她掌握的“生存技能”之一。方向盤在她手中靈活轉(zhuǎn)動，車子穩(wěn)穩(wěn)地拐上蜿蜒的山路。

“你開得比大多數(shù)出租車司機都穩(wěn)。”張啟田終于放下地圖，目光落在林雨桐熟練換擋的手上。

林雨桐嘴角微微上揚：“上次那個急轉(zhuǎn)彎把你嚇到了？”

“我只是沒想到那輛卡車會突然出現(xiàn)。”張啟田說道，“而且你超車的角度計算得太精確了。”

隨著草山的越來越近，路旁的植被逐漸變化。茂密的相思樹和樟樹間，開始出現(xiàn)零星的櫻花樹。四月初正是草山櫻花最盛的時節(jié)，粉白的花朵如云似霞，點綴在蒼翠的山色間。

“看那邊！”張啟田突然指向右側(cè)。

林雨桐減緩車速，順著他的手指望去——一片開闊的山坡上，數(shù)百株櫻花樹同時綻放，宛如粉色的海浪從山頂傾瀉而下。間或夾雜著幾叢鮮紅的杜鵑，像不小心打翻的顏料，為這幅自然畫卷增添了幾分熱烈。

“比去年還要美。”林雨桐輕聲說，不自覺地放慢了車速。

車子最終停在一處觀景平臺。林雨桐拉下手剎，長舒一口氣。

推開車門的瞬間，漫山遍野的櫻花如潮水般涌入視野。粉白的花海與蒼翠的山林相互映襯，間或點綴著幾叢艷麗的杜鵑，宛如上天打翻了調(diào)色盤。

“比去年開得更好。”張啟田說道。

林雨桐和張啟田打算前往草山的溫泉。

上山的小徑鋪著青石板，兩旁櫻花枝丫交錯，形成一條天然的花廊。偶爾有花瓣飄落，沾在兩人的衣襟和發(fā)梢上。

轉(zhuǎn)過一個彎，視野豁然開朗。一處古樸的石砌溫泉池出現(xiàn)在眼前，池水清澈見底，水面飄著幾片櫻花瓣。池邊立著塊斑駁的石碑，刻著“靈泉”二字。

“據(jù)說這處溫泉有療傷功效，”張啟田松開手，蹲下身試了試水溫。

林雨桐也俯身觸碰水面，溫暖的觸感格外舒適。

此時，一位身著青色和服的中年男子向著兩人走來，腰間別著一柄未出鞘的武士刀。他約莫四十歲上下，身姿挺拔如松，眼神銳利如鷹。

張啟田認出這道身影正是日本劍術(shù)大師柳生宗次郎。

“柳生大師！”張啟田迅速站起身，恭敬地鞠躬。林雨桐也立刻認出了來人——柳生宗次郎，名震臺灣的劍術(shù)大師，也是他們同學柳生和美的父親。

“沒想到我來草山泡溫泉，竟然遇到了你們啊。”柳生宗次郎的聲音比想象中溫和，但每個字都像刀鋒般清晰。他走近幾步，目光在兩人之間游移：“和美經(jīng)常提起你們——臺北中學的學神組合。”

林雨桐禮貌地微笑：“和美今天沒一起來嗎？”

“在家做作業(yè)呢，”柳生搖搖頭，嘴角卻浮現(xiàn)一絲驕傲，“畢竟她的成績可不能和你們兩個學霸比。”他頓了頓，突然指向山腳方向：“我知道那邊有家燒烤店，味道很不錯。今天我請客，等你們玩夠了就過來如何？”

林雨桐與張啟田交換了一個眼神。這是個意外狀況，但拒絕一位德高望重的劍術(shù)大師顯然不妥。更何況，柳生和美確實常在班上提起她父親對兩位學霸的欣賞。

“那就恭敬不如從命了。”張啟田最終答道，再次鞠躬。

柳生宗次郎滿意地點點頭，從袖中取出一張名片遞給林雨桐：“拿著這個給店主看，他會帶你們到我的包間。”

柳生宗次郎離開后，他們繼續(xù)向山上走去，穿過一片盛開的杜鵑叢。鮮紅的花朵與粉白的櫻花形成鮮明對比，宛如大自然最豪放的油畫。林雨桐逐漸放松下來，甚至允許張啟田為她拍了幾張照片——這是難得的奢侈，畢竟她的特工身份要求盡可能不留影像記錄。

中午時分，兩人按約定來到山腳的燒烤店。這是一間傳統(tǒng)的日式建筑，門口掛著紅燈籠，隱約能聽見里面炭火噼啪的聲響。出示名片后，穿著和服的女侍恭敬地將他們引至后院的獨立包廂。

柳生宗次郎已經(jīng)換了一身便裝，正跪坐在矮桌前翻看菜單。見到他們進來，立即熱情地招呼入座。

“嘗嘗這里的牛肉，”他指著菜單上的一處推薦，“味道很不錯。”

炭火爐很快被端上桌，新鮮的牛肉片在鐵網(wǎng)上滋滋作響，油脂滴入炭中激起陣陣香氣。柳生親自為兩人倒上冰鎮(zhèn)的大麥茶，動作行云流水，顯然深諳待客之道。

“和美說你們上次的英語考試又拿到了滿分？”柳生夾起一塊烤得恰到好處的牛肉放到張啟田盤中。

張啟田謙虛地點頭：“只是運氣好。”

“年輕人不必過分謙虛，”柳生啜了口茶，“才能是需要被認可的。”

談話轉(zhuǎn)向更安全的話題——學校的課程、草山的歷史。柳生宗次郎展現(xiàn)出淵博的學識，尤其對臺灣本土文化了解之深令人意外。當提到某些原住民傳說時，他甚至也很了解。

午餐結(jié)束后，林雨桐和張啟田回到了福特T15的轎車內(nèi)。林雨桐啟動車子，后視鏡里，草山的櫻花依然絢爛如云。

黑色福特轎車行駛在返回市區(qū)的山路上，引擎聲在靜謐的午后顯得格外清晰。

“到了。”張啟田突然指向前方。車子已經(jīng)駛?cè)氪蟮聚艚謪^(qū)，街角的“宜達水果店”招牌在陽光下閃閃發(fā)光。店鋪前擺滿了當季水果——飽滿的鳳梨、金黃的香蕉、火龍果，幾個穿學生制服的女孩子正在挑選蘋果。

林雨桐將車穩(wěn)穩(wěn)停在店側(cè)的路邊。張啟田解開安全帶下了車，走向了水果店。

張啟田的母親羅麗君正在門口整理橘子，見到兒子立即露出燦爛的笑容。張啟田彎腰幫母親搬起一箱水果，那個在學校里冷靜自持的學霸，此刻只是個孝順的普通少年。

車子重新啟動，林雨桐駛向大稻埕的林家藥鋪。很快，林家藥鋪熟悉的招牌映入眼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