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日西斜,余暉灑在青石板路上,將盛京的街巷染成一片金紅。都城永安街喧囂如沸,車馬川流不息,沿街商肆鱗次櫛比,酒肆茶肆的招子迎風招展,絲竹之聲隱約從高樓間飄來。這里是天盛朝的繁華心臟,方圓百里,無處不顯露出盛世的氣象。街頭巷尾,販夫走卒與錦衣華服之人交錯而過,笑語喧囂,處處皆是太平盛世的影子。
永安街盡頭,有一處名喚“醉仙肆”的地方,乃盛京最熱鬧的銷金窟。不同于尋常青樓,這醉仙肆男女皆可入內,迎來送往皆是風流客,無論是達官貴人還是市井浪子,皆慕名前來。樓外彩燈高懸,紗幔輕飄,門前幾個衣著華麗的小廝笑容可掬地招呼著來往之人。樓內更是金碧輝煌,大堂中央一方水晶臺映著燭火熠熠生輝,臺下賓客圍坐,飲酒作樂,笑聲如潮。空氣中彌漫著甜膩的脂粉香與醇厚的酒氣,絲竹管弦之聲不絕于耳,偶有清麗歌聲穿透喧囂,直入人心。
這一日,醉仙肆外人頭攢動,熱鬧更勝往常。街邊茶肆里,幾名閑漢正圍坐一桌,手中捏著酒盞,低聲議論:“聽說了嗎?醉仙肆新來了個藝人,姓慕,名君安,人稱慕公子。那模樣俊得,連世家小姐都巴巴地跑去瞧她。”另一人接話,嘖嘖稱奇:“說是琴技絕妙,彈上一曲,能叫滿堂鴉雀無聲。昨兒個我路過,聽見里頭喝彩聲都快掀了屋頂!”
不遠處,一道身影緩步走來,身著月白長衫,腰間束著墨色玉帶,手執一柄折扇,步履從容。她身后跟著兩名隨從,一高一矮,皆是勁裝打扮,目光警惕卻不失恭謹。這人便是天盛朝新封的小王爺,姓李,名喚李宗行。她眉眼間帶著幾分清雋,唇角微揚時,似有若無的笑意流露,叫人瞧著便覺舒心。只是那雙眼睛,深邃如潭,藏著旁人猜不透的心思。
隨從中那高個兒的喚作霍川,低聲在她耳邊道:“主子,今兒街上怎的這般熱鬧?”李宗行停下腳步,目光掃過不遠處的醉仙肆,隱約聽見樓內傳來的絲竹之聲。她輕扇折扇,淡淡道:“盛京風流之地,自是每日都有新奇事。”她的聲音低沉,帶了些許戲謔,似男非女,卻無人起疑。畢竟,這位小王爺平日里便以風流倜儻聞名,女扮男裝多年,倒也無人識破。
另一名隨從阿澤湊近,壓低聲音道:“小的打聽了,醉仙肆新來的那位慕公子,名聲都傳到宮里去了。聽說她一襲綠袍,俊得跟畫里走出來似的,連那些紈绔子弟見了都自嘆不如。”李宗行聞言,眉梢微動,目光不由得朝醉仙肆的方向多停了一瞬。她心下暗忖:慕君安?這名字聽著耳熟,卻又想不起在何處聽過。
此時,醉仙肆二樓的窗欞微啟,一陣琴音從中飄出,清冽如泉,婉轉如風,霎時壓住了街巷間的喧囂。街邊行人紛紛駐足,抬頭望去,只見紗簾后一道身影若隱若現。那人一襲墨綠錦袍,袖口繡著銀絲暗紋,腰間系著一條玄色長帶,隨風輕動。她指尖輕撥琴弦,姿態從容,眉宇間透著一股英氣,叫人遠遠瞧著便覺驚艷。
李宗行站在街邊,耳聽著那琴音,眼中閃過一絲異色。這琴聲……似曾相識,卻又遙遠得像前世的夢。她搖了搖頭,壓下心頭那抹莫名的情緒,轉身朝另一側走去。霍川見狀,低聲道:“主子,不進去瞧瞧?”
“今日無興致。”李宗行擺了擺手,步子未停,“改日再來。”她雖如此說,心下卻已暗暗記住了那名字——慕君安。
與此同時,醉仙肆二樓雅間內,那彈琴之人正是慕君安。她收了手,起身走到窗邊,低頭俯瞰街巷。目光冷淡卻不失銳利,桃花一般的眼睛微微瞇起,睫羽輕顫,配上她那身裝扮,竟比尋常男子還要俊美三分。一個侍女上前,低聲道:“公子,今夜又有不少貴人來捧場,您可要下樓露個面?”
慕君安聞言,唇角微勾,露出一抹似笑非笑的神情:“既是捧場,便讓他們多等片刻。”她轉身,衣袍被風吹得獵獵作響,英姿颯爽,叫人挪不開眼。